我问他到底怎么回事,他想了会,把整件事全部说与我们听。 谷喜来一家现在在万发乡也算是名人了,所以这老乡对他们家的事情说得都是有鼻子有眼,他告诉我谷家世世代代都是务农的,当然万发乡里多数的村民都以此为生。听闻谷喜来结婚很晚,大约快三十岁才娶的老婆,结婚没多久老婆就怀孕了,生下一个孩子却不幸夭折。之后婆娘的肚子就一直没动静,一家人心心念念了老久,终于在他三十有五的时候,迎来了儿子谷高平。 老乡说下面这件事他也是从自家老人那听来的,说是这谷高平十多岁的时候,有一次自个儿独自一人上山采野菜,一去大半天,到了深夜还没回来,家里人急了,喊上村子里的壮汉们一同上山去寻。奇怪的是,那座山并不大也不难走,整夜下来,竟然一无所获。 这时候就有人说谷高平可能被山魈给吃了。对于山魈有几种说法,有说是枉死在山里的人无法投胎怨气不消,所以化作厉鬼。它们会在山中游荡,专找落单的活人,然后杀了他们,这样它们就可以自行去投胎,而被杀害的人就会变成下一个山魈。当然现在很多专家的解释是山魈其实是一种凶猛的会攻击人的狒狒。反正不管到底是什么,遇见了就不会有好事。 谷家人听到这话自然不高兴,也坚信自家儿子不会出事,于是没有放弃,接连找了两天。结果第三天夜里,谷高平自己从山上下来了,浑身上下别说一点伤了,就连一点泥土都没有,外表看起来没有大碍。但他的样子很奇怪,目光呆滞,谁跟他说话都没反应,只是那嘴一直一张一合地喊着他妈。这把谷家人心疼坏了,谷喜来的老婆抱着孩子痛哭流涕,附近热心人很快把大夫找来了,折腾了大半日就是查不出个所以然。最后是村上一个老人闻讯到了他们家,一看这孩子,就说是魂掉了。 孩子他妈一听到这话,顿时又嚎起来,老人让他们今晚拿个杯子装满米然后用手帕和纱布系上,睡前在孩子额头划两次,划一遍就喊一声:谷高平,跟妈妈回家了。喊三声,然后把东西搁在枕头旁边,连续喊三个晚上就好。 果然,三天之后,谷高平就渐渐恢复了正常,一看孩子啥事没有,这件事也就没人再提了。 我悄悄问朋友:“你觉得这事儿跟现在的发生的有关系吗?” 朋友摇头表示不知,他问老乡:“那谷高平结婚时候的事你知道多少?” 那老乡挺了挺胸脯道:“我在村上呢虽然说不上多吃得开,但有点什么喜事白事的大家都会叫上。”说完他嘿嘿一笑道,“他两次结婚我可都在场呢。” 我让他细细给我讲讲,他一口就应下了,叽叽喳喳又扯了些别的,终于讲到了谷高平结婚那日的事情。 谷高平家住在村子的最里头,背山面道,他说到这我看了眼朋友,我记得他说大门正对道路是大凶之兆。老乡也不懂凶不凶,他说他们这里结婚的规矩是要吃三天酒,第一第二天全村人都来吃,第三天就只剩下家里关系比较近的亲戚一道了。 谷高平这第一个老婆长得很漂亮,不是村里的人,结婚那天就暂住在村里一个招待所,因为村子原本就小,所以大部分爱凑热闹的人都跟着去接新娘。在一大群人的簇拥中,新郎用板车把新娘拉到了家,一切都有条不紊欢欢喜喜。 唯独一件,老乡回忆当时,这里结婚有说法是进门之前新郎不能碰新娘,还有新娘的脚不能落地,所以在下板车之后,媒人在地上铺了三个麻袋,新娘必须踩在上面进屋。新娘走一步,媒人就把后面一块移到前边去,大家也在旁边看得很是欢喜。可到了新郎家门口,差一步就能进门,媒人却突然摔了一跤。一开始大家都当是她不小心崴着了,可她的说法却是她没想到那个麻袋一下子拽不起来,卯足了劲一拉没捏紧才摔的。 等她站起来,再去拉那个麻袋,一连拽了两三下,终于拉了起来,可后来新娘在过门槛的时候,竟然也不慎绊到脚险些摔倒。虽然奇怪,但大喜日子谁也不好去探究这种事,就不了了之了,时间一长也没人记得。 “那你怎么记得那么清楚?”我问。 他没有将头扭过来,声音有一半被拖拉机的声音掩盖,似是失了真:“因为那时候我也帮媒婆拉了一下,这感觉很奇怪,像是有人用尽力气踩在上面,怎么都拽不动。后来我仔细看过地面,根本没有什么能够勾住麻袋的东西。” 结果结婚没多久,新娘子就被砸死了。 “新娘被砸死之后有警察来问过吗?” 他点着头说:“来看的警察是谷家的亲戚,谷喜来的大侄子。有人照应自然查得更细致,一群警察在他们家到处看了看,最终确定的确是个意外也就没下文了,但我知道绝不是那么简单的。” “嗯?”他这句话引起了我们的注意,我问他,“为什么?你为什么觉得没那么简单?就是你刚才说到的?你亲眼看见了什么?” 在我提出问题的同时我发现他肩头一抖,也没有立即答我话,像是觉得自己之前说错了话,等我再次问他,他才支支吾吾开口:“那个,这事儿不好开口……” “卧槽,这有什么不好开口的,都是大老爷们的扭扭捏捏干啥呢?!”被我一吼,他压着声音,可拖拉机太响了,我几乎是往后靠在他背上才能听到他的话:“说起来怪不好意思的,就他们结婚后大概两天吧,我家田里遭了田鼠,所以我凌晨大概三点的时候就出门,准备去地里看看。那时候天还没亮呢,整个村子安静得不得了,我家正巧在他家旁边,到田里去就要经过他家后头。我到现在还没结婚,前几天看谷高平媳妇长得俊,走过他家窗下的时候就下意识朝里看了眼……” “老乡这就是你不上道了啊。”我听得一头汗,敢情这小子是偷窥了人家啊。 “我也不是故意要偷看,脑袋一热就朝里瞧了瞧。”他继续说,仍是压着声儿,“这事儿我可从来没给别人说过,家里人也不知道。我是看你俩实在咱又谈得来……”我催他赶紧说,他又思忖片刻,终于说出一句话,把我惊得背后一凉。 “咱农村不像你们城里,还有窗帘什么的,咱们这啥也没。那天夜里月亮特别的白,我就扒拉在窗台上,接着月光往里张望,我看见窗里头立着个人,一声不吭地站着,样子很奇怪。那时候其实我有点被吓到了,你们说谁大半夜的啥都不干就这么站在窗台前面。我这人也没啥优点,就是大胆,这一吓不但没跑,而是仔细去看那人,等我看清楚,发现竟然是那个新娘子,而且一脸惨白,正直勾勾盯着我瞧!”说到最后他声音都抖了起来,紧接着浑身打了个冷颤。 我也跟着颤,朋友捏着下巴垂下眼开始思考,我没有打断他,而是继续跟那老乡说:“接下去呢?” 他朝拖拉机外头啐了口痰,道:“第二天白天我见着那女人,她跟我打招呼,表现得好像昨儿夜里没看见我一样,我就纳闷了。这事儿就这样了,我也不好跟别人说,就一直憋在心里头,现在有时候想想那夜的情景真是吓死人了。” “第二个老婆呢?她死前有发生过什么这种灵异的事儿吗?” “第二个长得没第一个漂亮,有点胖,不过看起来还是挺健康的,谁知道才结婚就生怪病死了,真可惜。”他叹了口气,“有没有发生过灵异的事儿我不知道,反正那次之后我就不敢半夜里一个人靠近他们家了。” 我看在他这也问不出什么了,便结束了话题,杵了杵身边的朋友,他抬眼往旁边的山壁看了好一会儿,才对我说,等到了万发乡先不急着去谷喜来家,到附近的乡民那问问有什么有用的东西。我表示赞同他的意见,于是在我俩整理思绪之时,拖拉机的咆哮终于停了下来。 与老乡道别前,朋友特地询问了一下谷高平十多岁时候中邪那一次帮助谷家的老人住在哪里,但我们得到了一个不希望听到的消息,那个老人是村上的一个孤寡老头,已经死了八年了。 那么这一个线索就断了头绪,我们只好去寻别的。在村里绕了一圈,听说我们是来问这件事的,有人直接闭门不见,有人三言两语将我们敷衍打发,愿意说的只有寥寥几个,而且说得东西都跟老乡说的相去不多。 发觉村里已经没有可利用的线索,我们就拿着行李往谷家去了。 这村子里所有房子都造得差不多,谷家也是一个大门,里面三间房子,中间一个小晒谷场。我站在大门口,那是极老旧的木门,就这样看着它我几乎就能想象打开时它会发出让人牙根酸的声音。门上的喜字还未有剥掉,只缺了两个角,可惜了,喜事刚过,白事竟然就紧接着来了,这家人也真够不幸的。敲开门,发现屋里头坐了好几个人,估计是知道我们今天来,所以一大家子都等着。 上来招呼我们的人穿着警服,我想大概就是找到朋友的那人了。此人名叫谷升,他给我们俩倒了茶,又互相介绍了一番,就叫谷喜来和谷高平把自己知道的事都说与我们听。听了两圈下来,与我们现在知道的事情没有多大出入,或者说根本没有更多的信息。 我估计朋友就要拿出罗盘直接问路了,果不其然,他站起身从口袋里掏出罗盘,刚要开始,谷升突然喊了我们一声:“大师对不起,我刚刚忘了给你们看这个了,这是我们署里来查的时候拍的照,谁都没法解释。”说着他递过来一张照片,照片拍的正是我们现在所在的这间屋子。 一个老电视机正对屋门口,左边是卧房,右边堆了些筛子和木桶。 我正纳闷这张照片哪里有问题,朋友忽然一指头点了上去,我顺着看,电视机上面好像不太对劲。 细细一瞧,怎么好像是个怪异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