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女鬼的思绪顺势飘远了。啊，她想起来了。那个时候村子里有一个和蔼的老太太，总是盘着老式的但好看的发型，坐在晒谷场上慢悠悠地做针线活。据说老太太年轻时当过裁缝，有一手好手艺，所以她的两个孙女总是有很多漂亮的新衣服穿。

“我在家里爹不疼妈不爱，衣服都是捡着堂姐堂哥不要的穿。”中年女鬼说，堂姐的衣服也就算了，堂哥是个淘小子，他的旧衣服都已经破得不能再破了，“她们身上的衣服总那么好看，我那时就想啊，长大后一定要当个裁缝，自己给自己做衣服。”

颜景奈用力拍了下手：“很不错的梦想！你现在完全可以把这个梦想捡起来啊！”

露露嗤笑了一声：“那我小时候还想当个科学家呢！”

“当啊！为什么不当！”颜景奈说。

“监察官大人，事情哪有您说得这么容易。”露露破罐子破摔地贬低自己，“我初中没毕业就来社会上跌打滚爬了，生前学得最多的就是如何在床上讨好臭男人……”

“可是你现在有了大把大把的时间。想在哪个专业有建树，现在就可以去学，一天学不会就两天，一年学不会就两年，一百年学不会就两百年。等你认认真真花了几百年的时间和精力在那个专业上，我不信你不能成为行业内的专家。”颜景奈认真地说。身为鬼怪，时间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未来日子还长，为什么不为梦想努把力？

露露有再多的话都被颜景奈噎回去了。

颜景奈看向在座的每个鬼：“就算成了鬼，日子也应该是为自己过的。”与其陷在痛苦里，日日夜夜折磨役鬼玩，不如重拾生前的梦想，好好弥补生命中的诸多遗憾。

冥冥之中，好似一道温和的风自上而来，轻柔拂过众鬼的心间，把原本加注在他们身上的执念拂去不少。众鬼仿若醍醐灌顶一般地察觉到了一阵从未有过的轻松。

“我想上学！我要读书！”阿苦忍不住大声地说。

“我真的能把裁缝学好吗？一点基础都没有……”中年女鬼说。

“我想赚很多很多钱！我要当大老板！”美美说。

“嘤……要漂漂……”中年女鬼怀中的鬼婴说。她是一个爱漂亮的小丫头。

颜景奈快要被这样的发展惊呆了，虽然确实是他主导了话题，但他没想到效果会这么好！靠嘴炮攻略鬼怪，看样子真的可行？他却不知道，这一切的发生都是因为他正待在景奈身体里。景奈是神明，颜景奈认真说出的那句话便成为了一种“规则”。

确切地说，他那句话成为了一种补充性规则，是对现有规则的一种完善。

颜景奈不是神，他也根本不会使用神力，所以并不是他说出口的每一句话都能对现有规则进行补充的。这里头的种种规律还需要进一步摸索。但有这么一句，就足以让景奈重视颜景奈的存在了。这个来自于大世界的普通人类……他真的太有趣了！

颜景奈还不知道自己刚刚做成了一件“伟大的事”，他朝颜清正和景敏看了过去。

这对夫妻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里，像是两朵毫无存在感的蘑菇，始终不曾参与众鬼的话题。阿苦的发狂让他们知道，鬼就是鬼，人就是人，不能用人类的眼光去看待鬼怪。不过，在监察官给鬼怪们开了动员会以后，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景敏忽然觉得这些鬼怪身上多了一丝人性。此刻，见颜景奈看了过去，景敏福至心灵。

她似乎猜到这位监察官要做什么了！

果不其然，就听见监察官说：“你们明天晚上带几个平板进来，分别下好小学、初中、高中的网络学习课程。哦，还有和裁缝相关的基础课程。多带几个充电宝。”

“没问题！”景敏说。她心里嘀咕，这个监察官还挺懂啊，明明17号楼租客领域处在大约九十年代的节点，连智能手机都还没出现，监察官竟然知道平板和充电宝！

“再带一些吃的……蛋糕什么的，黑森林、布朗尼和提拉米苏之类的多带点。”这个领域里是女鬼和小孩鬼比较多，男鬼只有阿秋一个，蛋糕这种甜食肯定很受欢迎。

“好！”景敏干脆地应道。

忽然，颜景奈像是想起了什么，笑着说：“还有泡面和可乐，也带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