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改之前的最初版开头,我自己还挺满意的,不放出来总觉得不甘心。
第一章电影机
“第一天我家的门口多了几根树枝。”
派出所里,方言脸色惨白,握着热水杯子的手都在略微发抖。
“树枝?”
正做着记录的中年警官抬头挑了挑眉。
“嗯,树枝。”方言抿了抿嘴,握着杯子的手指肚都因为过于用力而发白。
“嗯,然后呢?”
“然后是第二天,在我家院子里多了十几只死老鼠,并排排列着。”
“死老鼠?”
“是,但问题的关键不是多了什么,而是在什么地方多的”
方言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警官,“那些死老鼠就摆在我家院子里的地上,整整齐齐”
警官表情凝重了不少,“但我记得你是一个人住?”
“对,自从我爸妈失踪,我从京城回来之后就一个人住我家里绝对没有其他人!绝对没有!”
“先喝口水,慢慢说,别着急。”
方言抿了口水,继续回忆,“这些其实也没什么,但从第一天出现树枝开始,我就开始做梦同一个梦。
“正常来说,梦里的事情应该记不清楚的,但我的梦很清晰,哪怕醒了之后我也记得很清楚。”
“梦?什么梦?”
警官表情凝重不少。
“我梦到的是我自己家,我就躺在床上,跟鬼压床似的完全动不了。”
“嗯,然后呢?”
“然后卧室门开着,外面似乎有人
“她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第二天,她出现在我的床边,我动不了,看不到她的脸
“第三天,我能感觉到她的头发在我脸上扫着扫着”
警官打了个寒颤,安慰他,“这只是梦罢了。”
“没错,这只是梦。”方言抬起头,脸色惨白,“可我醒过来之后,枕头上多了一撮头发,很长很长”
“长头发?”
“对!长头发!我一个男人,家里也没其他人,怎么可能会有那么长的头发!”
“”
“是这样的吗。”
方言缓缓抬头,看到了黑色的长发。
长发里面,没有脸。
方言猛地惊醒。
他拿起床头的手机看了一眼。
现在是凌晨一点三十七分。
“果然只是个梦”
叹了口气,他起身披上外衣去上厕所。
不知道为什么,家里特别冷,哪怕这六月酷暑,在家里他也依旧穿着厚厚的外套。
也许是靠近郊区的原因?
他没想这么多,最起码省了空调钱。
坐在厕所坐便器上,方言点上支烟开始进入一天中最放松的时间。
他住的地方是靠近高速路口的城中村,说郊区吧算不上。
可说是市区吧反正距离几大商圈都相隔最少十公里。
不过也因为如此,所以他家的三层小楼还没拆迁主要还是偏僻。
爸妈一个月前失踪,他接到警方的电话之后就直接跑回了洛城。
没错,他毕业之后去横店混了几年,因为有老师带着,现在也算是个刚冒头的小导演。
只不过原本自己准备的剧本给别人看了,结果别人拿去拍了电影,他心灰意冷之下干脆回来了。
现在他自己住在这儿,主要是想找到爸妈失踪的线索。
爸妈以前是干什么的方言倒是知道,他俩干的是家里继承下来的老行当。
也就是在村儿里放映电影的。
这是从方言爷爷那辈传下来的。
这样以前是不错,但现在早就被电影院给淘汰了。
再说人人家里有电脑,谁还会跑出去看露天电影的?
不过无论如何,爸妈失踪他都得回来。
按照警方的说法,爸妈什么时候失踪的他们也不清楚。
这城中村里没摄像头,警方调取了村口马路上的摄像头,结果同样什么都没看到。
他们联系上了当时还在横店的方言。
方言独自在外闯荡已经四年,现在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生活。
跟爸妈其实也就一个月联系一次。
毕竟在外闯荡的人,对家里总是报喜不报忧的。
他也怕爸妈忽然联系过来,那就说明家里可能出了急事。
跟警方交流之后,他表示最后一次联系就在一个月前。
爸妈的语气一切正常。
最起码这说明那时候他们还没事。
所以爸妈的失踪时间暂时就定在了一个月之内。
然后就是在他家里的调查,什么线索都没有。
指纹、血迹、气味什么都不存在。
没办法,他们只好留下联系方式,然后继续想办法破案。
之后方言自己也尝试过在家里找线索。
但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没找到,只在一楼仓库里翻出来一堆没用的纸扎人、黄纸、八音盒、诅咒之书等一堆中二或者民俗方面的东西。
还有一台破旧的老式电影机。
本来方言就已经够难受的了,结果从京城带回来的猫在回来第二天也病了,去宠物医院,人家说治不好,最后只能安乐,然后去森林公园里找了个地方埋了。
到现在刚好埋了一个月。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叹了口气,方言擦屁股冲水。
到了客厅刚打开灯,他眼神不经意间瞥了眼茶几。
然后,目光瞬间凝固。
在茶几上,不知何时多了一碗阳春面。
白玉般的面条浸着琥珀色汤汁,上面还有一小撮碧绿葱碎跟一个白嫩嫩的荷包蛋。
也许是因为窗户没关严实,屋外的风嗖嗖吹过方言后颈,似是有人在他身后悄悄吹气一样。
不知哪间屋子的屋门没关紧,清风拂过,屋门老旧的连接处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有什么东西,很有节奏的“啪嗒啪嗒”响个不停。
就像是什么东西在地板上跳,也像是有钢珠在天花板上滚动一样。
越是安静的时候,人的感知就会于无形之中被放大。
比如晚上自己回家,就会忍不住想身后是不是有什么在追自己。
然后就会加快脚步,从慢走变成快走,然后变成小跑,最后跑得飞快。
而且全程不敢回头,冲进家里之后一回想,还会下意识打个寒颤。
方言害怕极了。
只不过他在极度恐惧的情况下,会变得极度愤怒。
而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他会变得极端冷静。
所以他并没有急着离开屋子。
他要先找一件趁手的兵器。
他想到了卧室墙角放着的钢制棒球棍。
棍子是空心的,原本是买来玩儿的。
现在倒是派上了用场。
对付妖魔鬼怪那自然没用。
但最起码能壮胆。
出了卧室屋门,方言直接打开了二楼走廊的灯。
接着挨个屋子搜索。
可一无所获。
于是他没有关灯,而是上了三楼。
二楼有三间卧室,三楼自然也是三间卧室。
但三楼也同样什么都没有。
方言干脆下了一楼客厅打开灯,接着瞥了眼茶几。
茶几上那碗阳春面依旧冒着热气。
琥珀色的汤汁中浸着细细的面条,周围细碎翠绿的葱花以及那颗荷包蛋都勾引着方言的食欲。
他没有再看,而是在一楼搜寻。
来到卫生间门前,他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拉开了门。
打开灯,里面一切如常。
方言没走进去。
不过他瞥了眼镜子,接着迅速关上了卫生间的毛玻璃门。
刚才那匆匆一瞥间他已经看到了。
自己背后似乎趴着一个人。
毫不迟疑,他来到了放着各种杂物的仓库。
他想来这儿找点儿黄纸什么的。
虽然不一定管用,但最起码能增强点儿心理作用。
不过一进来,他就怔住了。
屋里并没有什么妖魔鬼怪,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依旧乱七八糟。
就是有一个问题。
屋里那台老旧的电影机不知何时打开了,两个大传动轮在不停转动着。
方言下意识回头看向光投影的墙上。
画面中,出现了电影的开场字幕。
猫的报恩。
第二章猫的报恩
那应该是三年前的冬天吧。
我刚生下来,还生活在又冷又湿的漆黑仓库里。
笼子里有我的四个兄弟姐妹。
我们依偎在母亲身边吃着奶。
好冷啊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哥哥不动了。
第二天它就不见了。
然后是姐姐。
妹妹。
弟弟。
最后是妈妈。
下来,就应该轮到我了。
可是那天,门开了。
我看到了光亮照进了黑暗。
他出现了。
我的铲屎官。
他把我揣在衣服里带回了家。
透过衣领缝隙,我看着他的脸,他低头冲着我笑。
好暖和
后来一切都很幸福。
我有吃的喝的,不会再挨饿,也不会再受冻。
我喜欢跟在他脚边,他走到哪里,我就坐在他脚边。
睡觉的时候我喜欢睡在他枕头上,这样睁开眼看到他还在,我就知道这一切不是梦。
只是有的时候他喜欢把我关在屋外,我会在屋门口等他。
因为我知道,无论他遇到了什么难过的事情,只要看到我,这些都不再是问题。
可很快的,我生病了。
我不知道结果如何,但我的病确实好了。
一年后又复发了。
又是一年后,再次复发。
我明白了,我的病是治不好的。
哪怕吃药打针,迎接我的依旧只是慢性死亡。
我活不过五个下雪天。
那天,他下定决心要医生给我做手术。
只要手术成功,我以后就不会再生病了,而且也能多活过几个下雪天。
手术失败了。
那天早上,我看着他红了的眼眶就明白了。
我马上就要死了。
大概就像我的兄弟姐妹和妈妈一样。
他牵着我的爪子,一直轻抚着我的头。
他的手很凉。
但很暖。
我感觉到一股凉凉的水从胳膊进入了我的身体。
好困
我一直看着他。
他也看着我。
就像是三年前的那个雪天,我躲在他的怀里,透过缝隙看到的那张脸就是我的整个世界。
第一眼看到的是他。
最后一眼也是他。
真好
可是还有好多想做的事情喵
我要报答他。
看着幕布上“未完待续”四个大字,方言静静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良久,他站起身,出了屋门来到客厅。
那碗面还在茶几上。
依旧冒着热气。
方言坐了下来,拿起筷子,夹起面条。
吹了吹,送进了嘴里。
酱油的味道。
很清爽。
不油腻。
就是热气熏得人眼睛有点儿酸。
面条吃完,汤水见底。
荷包蛋香嫩软华。
方言打了个饱嗝,感觉屋里似乎也没那么冷了。
这种感觉很奇怪。
就仿佛你怕鬼,但如果是亲近的长辈,反而觉得安心。
甚至还希望他们能回来。
方言此刻差不多就是这种感觉。
吃完面有些口渴。
倒了杯水,他听到屋外的嘈杂人声逐渐盖过了夏日蝉鸣。
方言皱了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