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光夫人殒命的噩耗传回到魔域后,魔域万众皆悲愤不已,他们揭竿而起,将见异思迁的先魔主和那个妖修女子,一并逐出了魔域,随后,拥立摇光夫人的少子为新的魔主。”
“在那之后,世间再无先魔主的踪迹,无人知晓他去往何处,亦无人知晓他是否还存活于世……不过,据称,曾有一修士在绝情山一带见到过一个行迹疯迷的黑袍男修,他披头跣足、双目赤红,在荆天棘地中行走,口中一直呼喊着摇光夫人的名讳……但无人能断其真假,庶或只是讹传罢了……”
无论真假,至少也是付出了不小的代价,若他还安然无事地坐在魔主的位子上,那可真叫人为摇光夫人所不平呢。
想到摇光夫人的结局,小虞还有些唏嘘,须臾之后,她颤了颤眼睫,问起另一个问题来,“孟卿,摇光夫人跳下的那座高山,是不是就在这附近?”
“若非如此,方才听到的那曲乐音,是从何处冒出来的……”
孟闻珏说不是,“非也,那座高山位于漓都宝山的西北处,距此至少也有半个时辰的路程。”
“夫人能听到那曲《哀别离》,想来是因为,此地临近魔域之边沿,恰好有魔域的子民居住吧。”
“半个时辰……”
小虞在心中大致估算了一下距离,而后抬起眼,又问道:“半个时辰不算太远,我们可以先去那座山看看吗?”
孟闻珏没想到她会提出这样的问题,他神情一怔,说道:“夫人,因着摇光夫人的缘故,那座山,被称作绝情山,其顶端的山崖,名唤断情崖,乃是让道侣们断绝情意的地方。”
“寻常情况下,没有修士会去那里的……况且,绝情山位于西北侧,荆芜泽地处西南端,一北一南,恰好相反,现下贸然改道,恐怕不是太合宜……”
小虞本也只是一时兴起,听他这么说,便不再坚持,“好吧。”
不成想,须臾之后,孟闻珏忽又说道:“夫人,虽不能往,却可取舆图一观。”
伴随着温润、清越的声音,正前方的锦绣帷幕被轻轻掀开了一角,小虞抬起眼,朝帷幕最右端望了望,便见一只修长、白净的手从微亮的夹缝中伸了进来。
正是日暮时分,落日渐渐沉入西山,雕花飘窗处的窗帷紧合未开,车舆内的光线很是昏暗,那只手在微亮的暮光中,显得格外的白皙。
白皙得近乎是半透明。
顺着那张被夹在长指间、叠得方方正正的浅褐图纸,小虞清晰地看见,那莹白的手背末端,横地蜿蜒着一道很浅、很淡的细长疤痕。
可那颜色,怎么看也不像是疤痕……
小虞眨巴着眼睛,站起身,向前走到锦绣帷幕跟前,微微俯身,一面抬手去取孟闻珏递进来的图纸,一面垂下眼眸,细细地端详他的手背。
下一瞬,她的鼻端先闻到了一股如兰般馥郁的奇香,原是孟闻珏的手腕上戴着一串黄润的木珠手串。
她再次垂眸,视线往前飘,只见那一颗颗圆滚滚的木珠上连着一圈圈墨黑的软丝木纹,看样子,应当是极名贵的奇楠沉香灵木。
八年前的结契庆日,桓望殊送了她一对用奇楠沉香灵木制成的木雕小人,看上去就是这样的材质,只不过,那对木雕小人的色泽要更明亮一些。
再下一眼,小虞的视线再次落到了孟闻珏白皙胜雪的手背上,于是乎,她再次看见了那道浅而细长的疤痕。
那疤痕是从奇楠沉香灵木手串之下蜿蜒出来的,泛着淡淡的似是鸦青的光泽,看上去不大像是疤痕,倒像是绘上去的纹路。
可是,哪有什么人会在手腕上绘这样的纹路呢?又不好看……
况且,当真有这样贴在肌肤之上、形态极似疤痕的颜料吗?
心下略微有些疑惑,小虞伸手接过了方方正正的舆图图纸,她有些犹豫,自己是否要询问孟闻珏关于这奇怪疤痕的事。
毕竟,他特意用奇楠沉香灵木手串遮着,想必底下的疤痕不大美观,戳人痛处总归是不好的。
在她纠结自己是否要出于好奇心去询问对方的私事的时候,孟闻珏已经收回了手。
紧接着,他缓缓开口,为小虞解说该如何浏览舆图,以及绝情山并断情崖在舆图上的位置何在。
小虞便将心中存着的那些许疑惑抛之脑后了,她依言打开折起的舆图,低下头,浏览起来。
孟闻珏的解说很详尽,须臾之后,她便在舆图上找到了绝情山和断情崖的标识。
确是在漓都宝山的西北侧。
断情崖的标识是一排密密的短竖线,看上去有些奇怪,小虞盯着那排短竖线看了好一会儿,才将舆图依照原来的折痕重新叠好,准备还给孟闻珏。
然而,她还未折好,锦绣帷幕后的孟闻珏便好像是洞悉了她的想法似的,忽然开口,同她说不必归还。
于是,她之后便将叠好的舆图收入了自己的袖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