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在江南两年,也甚是思念外祖。”宋晏储扶着他往府里走:“外祖近来身体可还硬朗?”
费鄂哈哈大笑:“劳殿下挂怀,臣身子还好着呢!”
费青渟低着头没敢看宋晏储,费鄂路过他身边,恨铁不成钢地朝他使了个眼色,费青渟抿抿唇,搀着费鄂另一边往府里走去。
“舅母的病可好些了?”宋晏储关怀问道。
费鄂捅了捅费青渟,示意他说话。费青渟低声开口:“母亲本就无甚大碍,听到殿下今日回来更是欢喜,早早就起来了。”
几人说着话,已经到了费夫人的院子,费鄂不便进儿媳屋子,就在正厅里等着,他眼神示意费青渟也跟进去,费青渟却是跟个木头一样杵在那,一动不动,费鄂几乎快要气死。
屋里,守在门外的侍女见着来人面上一喜,行了礼之后就连忙进屋通报:“夫人,夫人!殿下来啦,殿下来啦!”
屋里传来一道温柔的仿佛能滴出水的声音,带着些惊喜与不敢置信:“殿下来了?”
宋晏储一脚跨过门槛,就见一面容秀丽温柔的夫人披着件外衣,身子踉跄地往门边走着,在见到她的那一刻,猛地僵在原地:
“殿下……”她颤着声音开口,情不自禁上前两步抚上宋晏储的脸:“瘦了,瘦了,殿下瘦了!”她眼眶通红,一股热泪忍不住涌出。
饶是知晓这其中怕是有诸多阴谋诡计,但看着费夫人这幅爱怜的模样,宋晏储还是忍不住心中一暖。
她在心中无奈叹了一声,却还是弯了弯身子,让费夫人动作更方便一些,柔声道:“孤这不是回来了?舅母可莫要再哭了,哭坏了身子可就不好了。”
费夫人身边的侍女也连忙上前安慰。
费夫人在榻上坐下,紧紧握住宋晏储的手,看着她消瘦的面庞又是忍不住热泪盈眶:“殿下在江南吃得可好?可还适应?我给殿下寄去的那些东西,殿下可有收到?”
宋晏储脸上笑意融融,比以往流于表面的笑要温暖不少,一个个的回答:“吃得好,也适应,舅母寄来的东西都收到了。”
侍女拿过来一条毯子,宋晏储给她盖上,回握住她的手道:“孤一切都好,舅母莫要挂怀了,先养好自己的身子才是最要紧的。”
“那就好,那就好。”费夫人脸色明显红润了许多,眼中也是有了些神采:“我这病算什么,过些日子它就好了,还劳得殿下亲自来一趟。”话是这么说,可她眸中的喜悦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下去。
宋晏储笑道:“舅母病了,我自是得来看看。”
费夫人近乎贪婪地看着宋晏储,越看越心疼,又想起费青渟做的那混账事,眼中的愧疚几乎要凝为实质:“青渟做的混账事我都知道了。那孩子从小被我惯坏了,才敢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来!殿下尽管罚他,莫要顾忌什么,总要给他个教训才是。”
宋晏储闻言,面上更加柔和:“舅母这话说得,孤还担心舅母会怪孤罚了表哥呢。”
费夫人忙道:“这哪能怪你?我知晓你都是为了他好,他要是敢怪,舅母帮你教训他!”
宋晏储脸上合时宜地划过一抹感动之色:“孤与表兄在坤宁宫同日出生,可谓亲如一家,孤又怎么忍心对表兄下这般狠手?无非朝廷之上有些风言风语,未免殃及表兄,孤才率先出手。”她沉沉地叹了一声:“舅母能理解,简直再好不过。”
费夫人道:“我知晓,你一直都是个好孩子。”
费夫人又絮絮叨叨地说了一些话,宋晏储乖巧听着,偶尔会插两句话,不着痕迹地套她的话。可不只是巧合还是怎地,每次都被她绕了过去。
宋晏储心中隐有怀疑,却见费夫人轻轻打了个哈欠,面上有些倦意,就起身道:“舅母身子尚未大好,孤便不多叨扰,待舅母身体大好,再进宫陪陪母后。”
费夫人笑弯了眼:“好,好,现下入了秋,天儿也凉了,殿下也得照顾好自己,多穿些衣。”
宋晏储笑着应付她两句,这才转身离去。
费家贵为皇亲,内里装潢奢华无比,就连园子里的假山流水,也是无一不精。
费鄂决心要留宋晏储用午膳,宋晏储也是应了下来。此刻时间尚早,便让下人领着她花园里走走。
秋日大多数花卉都已凋零,费家花园里却是百花盛开,争奇斗艳,宛如一派春景。整个京城除了御花园,怕是再没有哪家有这般手笔,可见费家财大气粗。
穿过假山池水,宋晏储正欲往正厅走去,却见前方的木芙蓉树前一身着月白衣裙的少女翩然而立。
那少女听见动静后蓦然回首,容貌秀雅别致,俏丽杏眼含雾,看着来人后便是掩藏不住的喜色。
她盈盈施了一礼,声音清脆娇婉若空山莺啼:“见过殿下。”
宋晏储眨了眨眼,身后的陈玉连忙提醒:“这是费三爷的嫡女,费三娘子。”
宋晏储恍然,微微颔首:“三娘子。”
费青瑜抿了抿唇,雪白的面上透着一层薄红,她螓首低垂,声音细弱:“殿下是来逛园子的?”
宋晏储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对,映象中这位三娘子似乎一直就是这般模样,她环视四周,笑道:“看惯了江南水乡,京城的园子倒是别有一番韵味儿。”
三娘子轻轻笑了笑,她快速抬眸看了一眼宋晏储,就见她长身玉立,容色姝丽比园子里的花还要艳上几分。
费青瑜贝齿轻咬下唇,鼓足胆子,张口正要说陪她一同逛逛园子,却忽听不远处传来一道清朗的声响:
“殿下,到时候用膳了。”
费青渟大步踏来,款款飘动的衣角抚过金黄的怀菊,衬得君子挺立,转眼就到了宋晏储面前。
费青渟看着不远处的三娘子,眉梢微挑,颇为讶异道:“三娘也在?”
费青瑜咬了咬下唇,脸色不太好看,她勉强笑了笑:“大哥。”
费青渟目光在她面上顿了顿,而后温言出声:“时辰也不早了,你也回去用膳吧,免得三叔等急了。”
费青瑜心中苦涩,只能低头应是:“青瑜这便退下了。”
她款款转身,目光又依依不舍地在宋晏储身上流连片刻,这才莲步轻抬,缓缓离开。
费青渟站在不远处,将她的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一时之间薄唇紧抿,素来清润的目光也是一片晦暗,看着她的背影带了些审视的意味。
“表兄?”宋晏储丝毫没感觉到兄妹之间的波涛暗涌,疑惑出声。
费青渟勉强笑了笑,躬身为她引路:“祖父命厨房备了殿下最喜爱的一道菜,殿下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