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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听到她的笑声,轻轻柔柔,很好听。

徐琬又惊又窘,抬手紧紧捂住朱唇,盈盈美眸怯怯望向赵昀翼。

不期然对上他那双深潭似的漆眸,徐琬几乎做好了被他训责去学规矩的准备。

却见他长眉舒展,眸底泛着清清浅浅的光彩,像秋夜月亮的辉光,薄寒中有种让人不敢去求证的温柔。

温柔?这实在是一种不可能出现在他身上的词汇。

错愕的瞬间,赵昀翼已然回身,默然进了盥室。

他没有追问,没怪她失了仪态。

徐琬跟在他身后,望着他俊直的背影,心口丝丝暖甜滋味悄然弥散。

在盥室门外止了步,徐琬合上门扇,俊直的身影已绕至屏风后,隔着门扇连影子也见不着。

啊啊啊,她在胡思乱想什么!

被自己一瞬的绮念吓到,里面哗啦的水声传来,徐琬骤然转身,抬手拿掌心贴了贴双颊,颊边热度竟比掌心还烫。

“这里无需伺候,用了早膳,去二楼书房等着。”赵昀翼望着屏风的方向,淡淡吩咐。

须臾,便听到外头应了一声,接着便是一连串轻快的脚步声。

赵昀翼笑了笑,清澈温热的水哗啦哗啦浇在他身上,顺着迤逦的肌肉线条滑落。

水温比他平日习惯的要热些,剑锋似的长眉之上沁出薄薄细汗,顷刻便被湿发上的水流冲刷掉,一道没入浴桶中。

不知她试水温时,可有把手没入浴桶?

鼻端萦凝着淡雅幽靡的花香,是她身上的味道,只不知是水中留着香,还是盥室里她走过的地方留下的。

小姑娘以为,他叫她来做女官,是来服侍他饮食起居的?

赵昀翼无奈地摇摇头,却又愣住,此事确实是他思虑不周,并未明确告诉她,该做些什么,她便只能自己找事做了。

可是,能让她做些什么呢?赵昀翼双臂搭在浴桶边沿,有些犯愁,他并不了解徐琬擅长什么,喜欢什么。

捏了捏眉心,思索片刻,赵昀翼深吸一口气,将看不见摸不着,却无处不在的熟悉浅香纳入肺腑,轻笑。

她关心小女娃们读书识字,那便寻个合适的时机,让她主导兴建女学好了,擅不擅长不重要,他手下倒有些能人才俊,总能护着她把事情办妥。

到时,她会不会笑得更欢喜?

“那边,那朵开得好。”庭院中,徐琬立在木芙蓉花丛边,仰头指着最枝头开得正艳的花朵喊着。

那朵花足有碗口大,花瓣正适合滚了蛋液煎来吃。

“可是小姐,这宫里的花咱们能随意采摘吗?”白羽拉住菱枝跃跃欲试的手,犹豫劝阻,“要不要先问问殿下?”

“不必。”徐琬浅笑着,盯着枝头粉白色的柔嫩可爱的木芙蓉,“殿下日理万机,不会计较这些小事。”

习武之人的听觉较旁人敏锐些,赵昀翼又刻意去听,隔着紧闭的窗棂,竟将徐琬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嗬,小姑娘倒是信他脾气好,不计较,为何?就因为方才她莫名失笑,他不曾怪责?

在他面前,她规规矩矩,谨小慎微,经此一事,倒是有了些小姑娘家的俏皮,想必她在徐府,也是这般模样,甚至更活泼些。

吩咐菱枝把新摘的木芙蓉花送去膳房,徐琬一点也不担心,七皇子会把那满壁华贵衣料给她制新衣,自然不会在吃食上拘着她。

想起谢清玄平日里没正行的模样,徐琬细细思量,却从未见过七皇子恼他,罚他。

心下更是笃定,七皇子是个面冷心热的,看起来吓唬人,实则待他们这些下属之人再温厚不过。

果不其然,很快她便吃到了香香脆脆的芙蓉煎,还特意给赵昀翼留了一碟。

“徐女官,殿下正用膳,劳您先去书房候着。”星离扫了一眼徐琬手中提着的食盒,面色沉静道。

徐琬冲他笑笑,将剔红雕百果食盒递给他:“这个送去给殿下尝尝吧,有劳了。”

“这……”不太合规矩,隔着食盒,星离也能闻到淡淡的木芙蓉香,还不合殿下口味。

见他迟疑,徐琬轻笑:“方才摘了庭中芙蓉花,膳房做成芙蓉煎,味道不错,所以送给殿下尝尝,星离护卫只管送去,殿下温厚,即便不合口味,也不会怪罪的。”

原先,她也以为赵昀翼不会喜欢香甜的东西,可早上他明明饮了半盏暗香汤,所以,他也未必就不喜欢。

星离听着,却睁大眼睛,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温厚?徐女官口中说的,确实是七皇子殿下吗?

硬着头皮将食盒提进去,向赵昀翼禀告了一声,赵昀翼并未反对,目光虽疏淡如常,却是往食盒上落了落,星离忙打开食盒,取出那碟芙蓉煎。

退出去时,星离好奇地回头看了一眼,分明瞧见自家主子夹起一片芙蓉煎,咬出细碎的脆响,唇角微微扬起。

他惊得张大嘴巴,忘了看路,险些撞上门框。

用罢早膳,赵昀翼缓步走入书房,第一眼,便瞧见墙壁挂画下立着的纤柔身影。

“喜欢这幅画?”赵昀翼走上前来站定,打量着眼前的画,眸光微闪。

这幅画,右下角有个小小的印记,旁人或许认不出来,他却在母妃那里见过,那是末帝萧焕的私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