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你太好了?”
“是啊!”纪心言恍然,一手抚上心口,“搞得我心里毛毛的,非常不适应。”
这件事的奇怪程度,已经可以和兰芝时间线提前并列了。
韩厉勾唇,道:“看来还是要对你凶点才行。”
“也不是这么说。”纪心言厚着脸皮笑道,“大人如果一直对我这么好,我很快就能适应的。”
“老大!!”原野熟悉的嗓门从对面传来,身后还有另两名司使,俱都穿着便装。
尤其原野,连帽子都不戴,露出一颗光亮亮的脑袋,全身上下都写着“出差办完事终于可以玩两天”了。
纪心言正觉得与韩厉独处不自在,性子活泼的原野出现的恰到好处,她忙招呼他们一道吃饭,豪情万丈地表示自己做东。
这天的朋满座与上次有所不同,一楼中间的戏台子搭起来了。
他们进来时,戏台子周围已经满桌了。
纪心言喜道:“对了,上次我来时小二说请了金家班唱戏,我们运气不错啊。”
韩厉问:“杏花姑娘喜欢听戏?”
纪心言道:“那倒不是,就是觉得这顿饭更值了。”
他们要了二楼当中的位子,角度虽然差了点,但也能看到戏台。
今日人多,纪心言又刚得了大笔银子,出手甚是大方,把上次来想吃又没点的菜都点上了,很快便是一桌子,还加了两壶清酒。
菜谱她上次来时已经看过了,这一桌多少银子心里早就有数,和上一世请甲方吃饭一样一样的。
“大人,我敬你一杯,谢谢你那天出手相救。”纪心言豪气干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心想,炎武司这层关系就算她再不喜,也要往好了处。
前世请那些大有来头的甲方爸爸吃饭,不着痕迹抢着买单,开局第一杯酒,这些她早就熟悉了。
只是如今她的身体是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做这事着实有些惊人,看得原野直咋舌。
韩厉微皱了眉,问:“你很会喝酒?”
纪心言笑道:“大人,不是我吹,这个酒……”
她凑近点,单手半遮,低声说:“不纯,度数太低,难怪古人喝酒都一坛子一坛子的。”
韩厉别过头,总结道:“疯言疯语。”
锵锵锵的曲声响了起来,花旦清美秀丽的唱腔亮起,食客们喝彩不止。
纪心言只觉曲子熟悉至极,听在心里甚是舒服,却因太过垂涎美食,无法分得口来和唱。
食客们也是听曲得多,并不怎么交谈。
纪心言耳朵听着戏曲,嘴巴不停地吃着。这一出戏时间不短,到尾声时她也吃饱了。
韩厉视线时不时会扫她一眼,待到一段戏终了,他左手支腮,眼看着她又夹了个梅花糕,忍不住说:“我记得你上次说自己胃口小。”
纪心言梅花糕刚入口,一时咽也不是不咽也不是,差点卡着。
她忙喝了口水润过喉咙,奇道:“是啊……我都没发现。”
她蹙眉想了想说:“可能是在府衙住了几天,伙食太好把胃口养大了。”
韩厉嗤笑摇头。
戏台上花旦谢幕,新曲响起,一个穿蟒扎靠戴翎贯甲的女将上了台,唰唰唰地抖起花枪,口中唱起:“猛听得金鼓响画角声震……”
纪心言两指在桌上打点,摇头晃脑地跟着哼哼。
等听到“桃花马上威风凛凛”这一句时,她轻拍桌子,喜道:“这个我也会。”
韩厉与原野对视一眼。
原野凑近点问她:“你是不是想起以前的事了?”
纪心言摇摇头。
原野扬眉,表情似乎不太相信。
他还想说什么,又看了眼韩厉,忍住没问。
纪心言却在他一系列表情中恍悟,转头问韩厉:“大人,你是不是查出我的来历了?”
韩厉嗯了声,也不瞒着。
纪心言挺直背,有点紧张地问:“查到什么了?”
韩厉夹了一筷子菜,说:“你以前在戏班唱戏。”
“难怪了,我腰功这么厉害……”纪心言追问,“还有呢?”
韩厉看她一眼,道:“没了。”
纪心言一怔,反问:“没了?”
韩厉问:“还应该有什么?”
纪心言也不知道还应该有什么,她只是想起胸口那半块八卦牌。
韩厉把她的神情看在眼里,侧过身瞅着她问:“哪里不对?”
纪心言回看他,默默地在心里权衡一番,还是不打算和他说太多,只道:“以为会有什么了不得的神秘身世,果然只是个平平无奇小角色。”
韩厉端起酒杯摩挲,视线看向戏台。
台上正唱着“番王小丑何足论……”
“小角色吗……”他低声念了句,随后将酒喝光,转头道,“我明日便会离开淮安城,你还有什么事吗?”
他问的突然,纪心言怔了下,说:“没什么事了。”
韩厉点头道:“好。”
纪心言问:“大人你走了,我是不是应该马上离开府衙?”
韩厉笑道:“只要俞岩同意,你愿意住多久都可以。”
他见大家吃得差不多,朝原野使个眼色,起身准备离开。
原野心领神会,掏出一锭银子抛给店小二。
纪心言忙起身拦着:“说好我做东……”
她是真的想请他们吃一顿,会有种给事情画上圆满句号的感觉。
但小二哪管到底谁掏钱,收了银子就下楼了。
纪心言略觉遗憾,但也仅仅是略觉而已。
她和韩厉量级差别太大,争这种块八毛的钱实在没意思。
原野笑嘻嘻地说:“我们这么多大男人,哪能让你掏银子。欠着吧,总有机会还的。”
总有机会还?别逗了。
纪心言暗想。
你们明天就离开淮安城,从今往后,大家一拍两散,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后会无期。
她快速而不失礼貌地表示这次就算了,下次一定她请云云。
都是成年人,这种客套话应该不用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