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吏们见状认定他是苦主,哪会怀疑他监守自盗,所以并未深入搜查,以至没有发现地窖的存在。
后来官吏们将怀疑的重点放在孙姓家丁身上,并将其带走审问,孔狄这才稍稍舒了一口气。
孙姓家丁是真的以为纺机被盗,提他去审问,正好把官府的注意力全部引到岔路上去。
果然,官府的搜查重点集中在了城门和其余作坊,甚至动用了守备军队搜查城外,就是没有再来孔狄家。
趁着官府注意力的转移,孔狄获得了彻底销毁纺机零件的机会。
他以案子没破,暂不开工为由,给所有匠人放了假,自己则带着两名心腹将零件一一焚毁。
甚至将铁质零件全部在炉中高温煅烧后再砸得面目全非。
其后,他给了两名心腹一笔盘缠,让他们远远离开沮阳,一个月内不许回来。
做完这一切,孔狄才彻底放下心来。
他认为,这案子是一定破不了的,七日之后,他便能去官府讨要钱款。
即使失去了一次难得的进军纺织业的机会,但短短几日便能净赚一百万钱,也算是巨大收获了。
却没料到,几块烧得不成样的破木头和几根毛线将他的如意算盘砸得粉碎。
“田长史,我愿交出那人给的一百万钱,再捐献一百万钱给官府赈济流民,只求长史饶命!”孔狄将整个过程陈述完,提出了一个拿钱换命的请求,然后磕头如捣蒜。
“好你个奸商!你犯下通敌之罪,竟还想着拿钱换命!”魏攸破口大骂。
“在下一时鬼迷心窍,鬼迷心窍……”孔狄呜咽了起来,仍然磕头不止。
其身后的家人也纷纷趴在地上,不住磕头求饶。
“你只交代了自己的事情。”田瑭坐在了刘得搬来的凳子上,“那些和你做交易的人,是些什么人?”
孔狄磕头的动作止住了,但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
等了一会,见孔狄一言不发,田瑭跷起二郎腿,以一种惊呆旁人的身体姿势和冷漠口吻说道:“他们杀得了你,我能杀你全家!”
“田长史饶命!田长史饶命……”孔狄的额上已经磕出血痕,但他仍然只顾求饶,却并不交代。
“哼!冥顽不灵!”魏攸鄙夷地说道,“我们要杀你,你们护不了,他们要杀你,我们却能护着你!你可仔细思量清楚!”
“呜……呜……”可能是慑于孔狄平时的强势霸道,家眷们只敢哭泣,却不敢劝说。
“倒数三个数,再不说,可就晚了!”田瑭手指孔狄的儿子,“他还未经世事,便要成刀下亡魂啦!”
刘得跨步而上,一把拎起了那个恐惧到发不出声音的孔盛,把刀横在了他的脖子上。
“一!”田瑭的声音如同是这夜里的幽魂所发,除了冰冷,还是冰冷。
“你快说啊……”一名妇人绷不住了,发狂一般冲上去撕扯孔狄,孔狄仍然磕头,一言不发。
“二!”声音中含着无比强大的压迫力,连在场的军士都屏住了呼吸。
“盛儿……”妇人拿孔狄没有办法,便冲向了刘得,想要抢夺孩子,却被刘得一脚踹开,趴在地上大声嚎泣。
“三!”这一声非常轻,却能在这嘈杂的环境中摄人心魄。
“我说!我说……”孔狄终于崩溃了,“别杀我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