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n在旁,看着世态如自己预计的发展,本还隐隐地欢喜不过瞧着太医眼中怜悯眼神,他几乎要起鸡皮疙瘩。偏生几位老太医还有一眼、没一眼地扫向曹n胯下,他醒过味儿来,立时涨红了脸,差点呕出一口心头血来。
为何又是这般误会?早年没纳妾,就有这样的闲话,如今想要病遁,怎么又扯上这个?
这般神情,落到旁人眼中,又成了曹n真不行的证据。
雍正看着曹n,寻思是不是赐些秘药下去。做男人么,有时候有心无力,大家都懂的。他心里又怪初瑜,即便丈夫有难言之隐,也当好生安抚丈夫,竟然将他爱重的能臣逼成这个样子。
曹n虽满心羞怒,依旧借着这个东风,叩首请求病退。
雍正恼怒中,见曹n如此,想要呵斥,不过毕竟带了几分可怜,道:“浑说什么?你正值壮年,哪里就得需要病退?给假一旬,好生调养,切莫胡思乱想。”
曹n晓得,目前也只能如此。对于一个强势的帝王,还是循序渐进的法子更妥当。
不过从圆明园出来,曹n还是有些无奈。这般拖拖拉拉的,到底要到什么时候?为了符合“失眠头痛”这个症状,他这些日子也将自己折腾的够呛,要不然怎么能瞒过太医。
又无事,不能干熬着。除了那些与西洋有关的推断策略外,其他时间他就在总结自己历年为官来的经验。
山东时时期的赈济安民,太仆寺时期的“圈养舍饲”内务府时的“招投标”总督直隶时的修路与农业、商贸推广,户部时的开源与节流。
熬了一个月的功夫,已经写得七七八八。这些也没打算四下宣扬,留待兄弟子侄做借鉴为好。
放假调养这些日子,正好可以将剩下的写完。
他这一休病,不能说四方惊动,可亲朋故旧上门探病的也络绎不绝。曹n都借口“病中不便待客”能不见的都不见了,可十六阿哥向来是登堂入室。
虽说宫里向来是筛子众多,八方耳目,可雍正是个掌控心极为强烈的皇上,曹n的病在他看来又涉及男人尊严,开口告诫一番。因此,并没有风声出去。
十六阿哥近些日子也见过曹n,看着他面容清减,只当他是苦夏,没想到就到了需“病休”。
他倒是没想过曹n重病,反而担心曹n是不是因哪里触怒皇上,才被下令“病休”。
皇上的性情可不宽和,身为曹n的至交好友,他如何能不担心?
曹家的免客牌,对他来说,便也毫无用处。十六阿哥将侍从留在外头,自己直接进了曹府内宅。
内书房里,曹n写完最后一个字,撂下毛笔。
他抬起眼皮,看着书桌左上的半尺高的文卷,二十年仕途生涯如同放电影似的,在眼前晃过。
想起当年初进京时的稚嫩,曹n不仅在心里再次感谢庄先生。若是没有庄先生的教导与指引,他总要摔几个跟头才能周全。
还有蒋坚,入曹府为幕这十年也竭心尽力,省的他多大心力。
曹n向蒋坚说了自己想要病退的打算,蒋坚也有了自己的安排。虽说曹n已经为他在京郊置办产业,并且将他一家户籍迁入顺天府,可是他还是打算携带妻儿回家乡一趟。等过几年,小雷鸣大些再回京来。
一时之间,竟是有些想的痴了,连十六阿哥进来也没有察觉。
十六阿哥打量曹n一眼,面色灰青,气色确实不好,神情呆滞,这是怎么了?
他心里担心,急呼道:“曹n,曹n”
“十六爷”曹n这才醒过神,忙起身道:“您怎么过来了”
十六阿哥也不罗嗦,直接问道:“好好的怎么就病休?听说皇上昨儿小朝会留你在御前,是不是你在御前有什么不妥当之处,惹得皇上恼了?”说到这里,有些犹豫:“还是说因十三哥府上治丧,你没有出面之事?”
面对相交半辈子的十六阿哥,曹n没有说扯谎说什么“难言之隐”也没有像在李氏、初瑜跟前那样勾勒畅游山山水水的美好设想,而是直言道:“十六爷,我累了身在官场,即便位置人臣又如何?不过是位置高了,其中利益纠纷就多了,到时候想要退下来也成奢想。我如今位置虽说重要些,可也不是非我不可如今朝廷清平无事,家中儿女大事也料理差不多,我决定退下来”
他没有承认自己装病,也没有否认,他只是告诉十六阿哥,他决定退下来。
十六阿哥哪里晓得曹n只是现代人的懒病发作,怕被拉进即将成立的军机处“卖命”才下了决断早日隐退。他只当曹n是因十三阿哥丧子之事心有感触,才如此这般。
别说是曹n,十三阿哥的情形,就连他都有些看不过眼。
明面上多器重般,朝廷诸多大事都压在十三阿哥身上,可最提防的也是十三阿哥。连庶长子都恩封贝勒,薨了的庶子都以贝勒品级营葬,可却迟迟不封王府嫡长子为世子。
十六阿哥想了想,道:“退下来也好,你坐镇户部,挡了多少人的财路。连张廷玉都耍了滑头,借口主政吏部,将户部的差事都推了干净,可见小人难缠。”
曹n见十六阿哥没有劝自己,松了一口气,道:“正是。衙署里看似风平浪静、秩序井然,可谁晓得何时闹起来?早年银库空着的时候,大家都忍不住伸手现下几千万两银子,多少人红了眼,只是碍着我,一时不敢下嘴。”
虽说十六阿哥也晓得,对于朝廷来说,曹n是个能臣可站在十六阿哥立场,朝廷上的事自然有皇上操心,他是曹n的朋友与亲人,自然要为曹n着想。
他站起身来,围着曹n转了两圈,又伸手在曹n的脸上蹭了蹭。
这般动作,曹n忙伸手推开:“十六爷闹什么?”
十六阿哥看着曹n蜡黄面色、眼底血丝都不似作伪,可方才话中的意思,明明是要“病遁”。
真病,假病,很是让人糊涂。
他又看了曹n两眼,还是没看出有什么破绽,倾身低声道:“你这孱弱不良模样,是怎么做出来的?”
“每晚折腾着不睡觉,几日下来就会这样。”曹n亦小声回道。
十六阿哥倒吸一口冷气,随即道:“不对啊,你可是慢慢清减下来的,这有一阵子。要是一直不睡觉,身体哪里熬得住?到底有什么窍门,快说与我知?”说到后来,已经带了几分雀跃。
曹n见状,晓得十六阿哥是看上自己这装病“法门”也不藏私,道:“三晚里,一晚踏实睡,两晚熬着。不会伤了根本,可看起来实在没精神。”
十六阿哥向来聪明,立时就想到其中关键,欢喜道:“那定是小朝那晚睡得踏实,而后熬了两日,到小朝会时看起来最是憔悴。”
说到这里,他又去了脸上欢喜,皱眉看着曹n道:“这个法子,想要临时偷偷懒还罢,若是想要借此重病却是不易。真要熬下去,就不单单是外头看着病重,说不得要伤了内里,不可不可!”
这正说到曹n的担心上,他叹了一口气道:“我也狠不下心,可若是病的轻,也没有了辞官的理由。皇上向来疑心重,哪里好含糊过去。”
别人是舍不得孩子打不到狼,他是舍不得身子,换不来自由。
十六阿哥轻哼了一声,扬起了下巴,带了得意道:“多大点事儿,倒让你为难至此,早点来与爷商量不就什么都得了?难道你忘了,庄靖王爷最是喜欢收集民间杏林高手,炼制各种小药丸?”
曹n抬起头,望向十六阿哥
庄王府的底蕴,果然不是一般人能比得起的。
在十六阿哥的“援手”下,曹n接下去的事情就顺当多了。
等到十日假满,曹n依旧去衙门当值。同僚下属见了,都不由地恭贺曹n“病愈”。毕竟他看起来脸色好转许多,人也添了精神。
曹n颔首接受大家的恭贺,处理公文去了。
雍正虽日理万机,可没有忘了关注曹n这个重臣。
曹府的粘杆儿们,恢复了日报的习惯,雍正隔三差五也看上一眼,晓得曹n居家养病这些日子,大把的补药吃着,好生做息,很是用心养病的做派,心下甚为满意。
等到小朝会时,见了曹n好转的脸色,雍正又放心些。
曹n毕竟同那些七老八十的臣子不同,加上血脉渊源,他还真舍不得折了这个臣子。
只看曹n的模样,少眠的症状当是缓和了,至于那“精血不济”什么的,就再看看。若是真是有个不妥,就赐两个宫女子下去。初瑜身为郡主,端着身份,不肯主动侍候丈夫也是有的。
雍正心里有了定论,就将曹n的事情先放在一边,毕竟他事必躬亲,需要关注的事情委实太多了。
没想到,小朝会次日,曹n就在衙门里昏厥过去。
这一回,户部尚书曹n“病重”的消息,就不再是传言,而是众人亲眼所见
户部差事,又一次交代几位侍郎手中,曹n这个户部尚书再次开始病休。
经过这番反复,就是连雍正都有些心惊。从太医的脉案上看,曹n的身体越发不好。看着面色好些,也不过是这些日子虚补出来的,内里还是不结实。
六月末,曹n上了折子,请辞户部尚书位。
雍正留中不发,只打发内侍到曹府传口谕,命其安心休养。
七月初,伯太夫人李氏上了折子,折子里替子请辞户部尚书,雍正依旧留中。
到了七月中旬,曹n已经整理日对着佛像诵经,才能勉强安枕。
伯太夫人李氏上折子,请旨陛见。
雍正叹了一口气,撂下折子,叫人传李氏觐见
七月十八,户部尚书曹n因病辞户部尚书,同日雍正列曹n在户部十二功,晋曹n二等伯为三等侯,下旨命其荣养。
贺客尚未登门,便得了消息,新出炉的三等侯曹n,由侯太夫人李氏与长子曹霑陪护,搭内务府的船出京了。
不是重病之人么?怎么还这般折腾?
一时之间,猜测纷纭。
到底有消息灵通的,过了没多少日子,便打探出一二。
什么曹寅命中本当无子,曹n兄弟两个,都是已故孙太君与李氏婆媳吃斋念佛,接连做了多少年善事才求来的。
什么曹n命运多蹇,若非赖神佛照顾,养不能养大都两说。
还说曹n上辈子本是和尚,为报曹家祖辈恩德,投生在曹家。
有鼻子有眼的,越来越像是那回事。连曹n不纳妾婢之事,都成了他和尚转世的证据。
有不服的,受不得旁人吹捧曹n是“佛心善人”想要抓他的小尾巴,结果将他出仕二十年的事情查了一遍,翻来调去,都是曹n恩抚百姓的各种善行,竟是没有半点贪墨枉法之行。
上对得起君王,下对得起黎庶,中间不曾与同僚相争结怨,曹n这个官当的,可称得上典范,丝毫不逊色于朝廷公开表彰过的“三大模范总督”。
人都有个毛病,那就是见不得旁人好。就算曹n本人挑不出毛病,那曹家呢?
于是,曹颂的“贪财好色”众所周知,曹项成了“迂腐不知变通”长生都成了纨绔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