羌青嘴角噙着冷笑,黑色的眼眸望着我,“刚刚你不是已经看了吗?你的父王对我有恩。他又是楚玲珑的夫君,楚玲珑掌管奉天城在外面的暗卫死士。你的父王曾经把你许配给我,我是你的未婚夫,但没娶到你,对他来说本身就带着愧疚,直接撕破脸皮,略显不好说!”
终乱说,楚家滴水之恩以涌泉相报的规矩,惹人生气,我瞧着一点都没错,羌青陷入两难之地,真的一点都不仙了,完全掉入凡尘,为凡尘世俗所扰。
心思一转,我淡淡的问道:“听说楚家后山有药泉,羌兄您今年多大了?再出奉天城之前,每日都在药泉里泡着吗?”
楚家人现在对我来说,不能以常态来揣测他们,看似十几,二十几岁,其实也许已经五六十,百岁了。
羌青看着一脸平静的我,眼中闪过一抹骇浪,停顿了良久,缓缓道来:“沙漠有泉,名为不老,喝之永葆容颜不老!”
南行之好看的眉头,微微隆起:“沙漠有泉,名为不老,谣传之中,不老泉,又称生命之泉。藏于沙漠深处,寻得之人,饮其水,消病解灾,可保青春长盛不衰!”
“这段谣传,在南疆巫族秘文里有记载,传说始于千年前,并没有在天下广为流传,进而所谓的不老泉。孤无意之间看到,曾经一度认为它是被人杜撰出来的!没想到,这属于谣传的东西,会在楚家出现!”
羌青幽幽长叹:“我刚刚还在诧异,殿下怎么知道不老泉的,不过,在我们这,它的名称,就是殿下口中称呼的药泉,而非不老泉!”
“不老泉,只是她对这个药泉的称呼,她说在我们所不知道的那遥远的西方,有不老泉的传说,那个不老泉隐藏在茫茫大海中的岛屿之上!”
她又是谁?羌青此时口中的她,是那把钥匙的主人吗?心中震惊,脱口道:“真的是不老泉?”
南行之说这是巫族秘文里记载,为何在楚家,这些传说都会变成事实?
这种种迹象,难道只为了表明了楚家真的有活了千年的人?
一个人活了千年,他所在乎的,在乎他的都死了,就算有不老泉,但容颜不变,人也会死的。
羌青寂寥的说道:“这也是楚家的秘密之一,名为不老,实为药泉,是公子长洵为他心爱的人,容颜不老,呕心沥血弄的药泉。历史记载,他们在知天命之年,双双暴毙。其实不然,他们来到了奉天,新的奉天,在这里又过了半百之年,直到期颐之年之后的二十年,他们才相拥长眠于黄沙之下!”
期颐之年的二十年
史书,野史杂记记载,在这世界上的人,能活到耄耋之年已是长寿,而到期颐之年更是凤毛麟角。
公子长洵活到了期颐之年的二十年,期颐之年是百岁,又二十。是一百二十岁
“历史永远带着欺骗性!成功者的诉说,永远只说对自己好的。”南行之淡淡的说道:“孤之所以有幸知道这些,可真是归功于柔然皇后离余公主与千年前的安南惠少帝是好友孤也终于知道,为什么离余公主会有事没事的跑去安南与惠少帝喝酒谈心。”
羌青无奈苦涩的一笑,接下南行之的话:“因为活得太久,因为自己在乎认识的人,都离自己而去了。只有惠少帝是少数长寿之人,惠少帝活到耄耋之年。她也只能找他说说话了!”
我轻咬了一下唇瓣,眼中闪过一抹冷意:“不老泉可以让你们楚家人,都活到期颐之年?”
羌青点头道:“大概吧,所以你可以想象百岁的人,犹如二十岁时的模样,很多时候,因为不老泉,比修命改运还让人觉得不可思议!比修命改运更让人疯狂!”
怪不得楚家让人趋之若鹜
人的本性,拥有了权力,拥有了富贵,就会想再拥有无尽的寿命就会想拥有不老容颜无论女子还是男子谁不希望自己荣华富贵不老一生呢?
我在震惊中还没缓过神来,南行之开口道:“老师不惜暴露出楚家不老泉,为的就是除掉姜国太后?老师,不知孤这样想,对是不对?”
羌青眯起了眼,看着南行之:“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可以饮下不老泉,不知是不是因为她的存在,还是其他,楚家现在已经存在的不安因素。在外面的世界,不老泉已经小范围的广为流传,因为发现的及时,被楚家扼断!”
“如果让天下人得知,楚家有泉,名为不老,这天下里绝对会炸开锅,这奉天城,就算隐藏在沙漠深处,也挡不住前仆后继的探险者。不老,是每一个人所希望的!”
“不是楚家每个人都知道不老泉的存在?”我眉头一拧,抓住了他话语的重点:“不老泉的存在,只是对少数人而言?”
羌青含笑不语,似默认了我的问话。
南行之拉着我起身,“老师,连日赶路,有什么事情,等睡醒,见完姜国太后在说!”
羌青跟着起身,开始无限诱发我心中的怨恨,“殿下,你心中有怨恨,我知晓,滴水之恩,以涌泉相报,这是楚家的家规。但是在这家规之上,还有一句话,若是谁损害有关楚家一分一厘,杀无赦!”肃杀之意蔓延温润如玉的人,周身弥漫着浓重的杀意。
在提醒我什么?
在提醒我就是姜致臻对他有救命之恩,一旦损坏了楚家的利益,哪怕是救命恩人,哪怕恩泽在重,也可以去死?
换言之,姜致臻为什么拿救命之恩,让羌青来娶我?他不可能平白无故地来做对他没有利益的事情
而且羌青呢?这么聪明的人,又岂会不想其中的所有可能?而且姜致臻怎么就那么恰好的救了羌青
满眼冰冷,我沉着声音问道:“姜致臻有没有饮下不老泉?我的母妃有没有饮下不老泉?太后来到楚家这么多些日子,只是做一些小动作吗?她有没有饮下不老泉?”
我一连串的问话,让羌青看着我,声凉如冰:“姜致臻只饮了一半,你可以用眼睛看到他的衰老。你的母妃也是,姜国太后就算她不是姜国太后,是你母妃的娘亲,她来到楚家还不够格饮下不老泉!”
“我明白了!”不自觉的握了握手,南行之拉着我慢慢的退出正厅,厅外已经有人守候,在前面引路,带着我们来到后院的居住之地
南行之随从只有十人,守着院子
引着我们的仆人告诉我,我们住的隔壁院子,就是玲珑暗掌事的住所,而后过去就是姜先生妾室和母亲的住所,也就是我母妃和太后的住所。
我还特地问了道:“初来乍到,不知闲暇无事,可不可以四处看一看?”
仆人恭敬的说道:“客人请随意,家主已经吩咐过了,客人想去哪里,只要在落离府客人可以随意,没有人会横加阻拦,客人请放心大胆的行走在落离府!”
我颔首道了谢
休息的客房很精致,处处透着古朴典雅,羌青让人很快送过来女子用的一切物品,就连衣裙,也备了四色不一样的。
我打量着屋子,最后坐在床上,摸着床上的被褥之上,这是白蚕丝绸,这屋子里的东西,随便拿出去一样,能供奉天城外普通的百姓吃一辈子就床上这床被子而言,也得百两了
这只是随便一个客房,真正的主宅呢?又会是何等的气势磅礴,历史厚重呢?
怪不得怪不得终乱说有许多国家的皇上,连皇位都不要,来到楚家,过安生的日子在这里过的日子比皇上还皇上
姜致臻这个曾经尊贵的太子,幸运的被修命改运来到这里生活,不被万里江山所扰,有幸饮下不老泉,还能活到百岁多
被修命改运之后他不愿意回到姜国,不愿意去接母妃,不愿意承认我的存在,更多的原因,他得仰仗楚玲珑
来到楚家的人,有幸饮下不老泉,再一不小心被续命了,活个几百年也是有可能的吧这是何等诱惑的事情长生不死啊,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
蹬掉鞋子,昂面躺在床上,望着床顶想着该如何地从太后嘴中得知曾经在姜国,到底是谁是楚家的哪个人在操纵这一切?
想着想着,眼皮就发重
本以为会深沉的睡去,可是梦里依然纷扰依然是那长长的甬道,四周依然是那翻涌的水声。
黑色的大门依然是那黑色的大门,曾经有一次门里的人叫了一声,影我才会问羌青,影儿,小影儿是谁?
这次梦里,不再是那年轻的声音,变回了第一次那苍老的声音。门没有被打开,苍老的声音仿佛从门缝里传出来一样。
他说:“你终于回来了!那把钥匙终于带你回来了影也回来了!”
“他是谁?你是谁?影是谁?”我一下子扑到黑色的大门上,脸紧紧的贴在门缝上,对着门缝向里面呐喊:“你到底是谁?你们要找的那把钥匙的主人是谁?”我曾经以为,那个声音告诉我,影,影儿是那把钥匙的主人而我拿这个名字去试探羌青,却是什么也没试探出来。
苍老的声音一下子消失,周围只有呼呼的风声,还有翻涌的黑水深
睡得不安极了,想醒来,而且醒不来,却又不是那么深沉的睡,似在梦里挣扎一样
暮然之间,身子一轻,趴在一个温热的躯体上,后背被人轻轻地有一下没有一下的拍着,仿佛哄我入睡一样。
一下子,梦里所有的东西通通不见了风声水声消失的一干二净
而我,用手紧紧的扒住这个温热的躯体,第一次在梦里,有人解救了我
风餐露宿,快一个月,睡了一个昏沉的觉,迷糊之中,额上有指腹划过,瞬间我僵硬身体,已经没了迷糊之态
双眼紧闭,不敢睁开,淡淡地冷荷香让鼻尖里窜,额上的手指作怪,把额头挠的微痒
一个翻身,本以为可以脱离,未曾想到他随着我的翻身,躺了下来
“呵”一声浅浅的低笑溢出,南行之语气一如往日冷漠淡然,细致听去,会多了一抹哑沉,“醒了?”
声音带着一抹刚醒来的软糯,慢慢的起身,然后睁开眼:“刚醒,王上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南行之用手撑着身体,靠在床上,揉了一下额间穴:“昨天洗漱之后,就过来了,看见某人睡觉似被梦魇所扰,抓住孤,孤为之所动,就看着这陪某人睡到现在!”
琉璃色的眸子,微微泛红,似再证明他真的一夜未睡。
低头看着自己衣衫被剥离,穿着里衣,青丝散落于背后,黑色的钥匙已经跑出来了!
“王上下回”
“孤很高兴!”南行之淡淡的打断我的话,“因为很想,所以一刻也不想,你逃离孤的视线,与你呼吸在一道,也是觉得幸福的!”
我手握着那把钥匙,往床的另一侧又退了退,看了看天色,外面大亮:“我先起床,你一夜未睡,要不小息片刻?”
拉开衣襟,把钥匙放进去,手还没有松开,南行之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把我带向他,细细摸着我手腕上的血玉镯子,“真是一不小心,姜了又收了别人的东西!这个血玉手镯,都是极品中的孤品,不知是谁这么大手笔?”
明明声音未变,明明语气未变,确是让人听出了一抹酸意
我笑了笑,“这是从大漠深处扒出来的,我就想着,若有一天查清楚所有的事情,回到中原,一个人无依,这么一个镯子,也能让我安稳一世,不会钱银所发愁!”
“原来是这样啊!”南行之揶揄地恍然大悟,“看来孤要寻找许小巧方便携带的孤品,方便让你藏于身上。有银子跑的远远的,也不想到回南疆找孤!你说,这样好不好?”
我趴在他的胸前,向上昂去,认真的点了点头:“我觉得可行,物件不要大,方便易携带,没有银两的时候”
话还没说完,南行之一个翻身,把我压在身下,如妖精般的脸,沉着,“你不觉得带着孤比任何孤品都要来得实在吗?”
琉璃色的眸子停在我的脸上,看着自己被他牢牢禁锢在身下,瞪了他一眼:“人太过麻烦,我喜欢孤品!”
南行之俯身琢在我的唇上:“孤就是一个独一无二的孤品,难道你没发现吗?”
伸手去推他,他不知道把我的手举过头顶,琉璃色的眸子满是认真,“孤就是属于你的孤品!”
突兀之间,全身僵硬,内心瞬间涌现出恐惧,恐惧从心里蔓延到双眼,张口声音冷却:“放开我!”
南行之一愣,压住我的手稍微用了一下力,我一下子犹如惊弓之鸟尖叫起来:“放开我不要碰我!”
南行之脸色刹那铁青,缓缓的把手松开,我爬了起来,瑟瑟发抖的缩在床角,抱住自己。
刚刚那一瞬间,他压住我手的那一瞬间,我脑子里浮现出姜翊生用绳子绑住我的手腕,违背我的意愿
南行之伸手搭在我的手臂上,我全身一个颤抖,温和的问道:“想到什么不好的事了?姜了,不喜欢的,孤不会再做。”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缓缓的抬起眼帘,对上他的视线,颤抖道:“我不愿意我说了不愿意的为什么要逼我?”
南行之手一僵,变得循循诱之:“孤不会逼你,你不愿意的,孤不会强迫于你!孤也不会让别人强迫于你,你有什么委屈告知孤,孤定然把他挫骨扬灰,以解你的心头之恨!”
我听到这句话,眼泪唰一下就流下来了
南行之吓了一跳,忙不迭地把我拥在他的怀里,我在他的怀里像疯了一样,恨恨地捶着他的胸口:“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他非得在他自己的成亲封后大典,要这样的对我。又为什么,要死在我的面前?万箭穿心,都是他自己的阴谋!他和南霁云一样,一样到死,都让我记着他!都让我记着他!”我扯着嗓子吼着,吼得仿佛心都在滴血
南行之任我在怀里哭诉着,不断的安抚着我从未告诉任何人,姜翊生对于我的伤害违背我的意愿与我共赴云雨。
在恒裕关,他又故意死在我的面前,这两件事情,在我心底就如两道伤疤,两道溃烂的伤疤流着血水,一直都没好过。
今天他与我嬉闹。与我亲近,先前撕心裂肺呐喊的恐惧,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都过去了,孤不是他们,不会这样对你!”南行之紧紧的把我抱紧,“都过去了,从今以后你的身边有孤,没有人才可以让你伤心流泪!”
我失声痛哭起来隐藏心里的这件事情,找到一个口子,一下子宣泄出来。
整个屋子,都回荡着我的哭声
不知哭了多久,双眼红肿,南行之胸前湿了一大片,我抽泣着,南行之垂着眼眸,看了一下胸前,“你要赔孤一件衣裳才行!不然孤就一辈子赖着你了!”
宣泄过后,突然觉得整个人松了,闻言,破涕为笑,“把这个镯子拿走。我赔你就是!”
南行之伸手刮了一下我的鼻子,带着溺死人神色:“算了,找不开银两,孤还是赖着你!”
“不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