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从那天之后,萧莹便再也没有来找过萧黎,不过她还是开了食肆,开张的日子却是跟萧雅的制衣店定的是同一天。
她没有给东宫送贴子,萧雅倒是送了一张来,萧黎倒是无所谓,不过她姑姑顾及皇室间的脸面,还是挑一样的两间礼物分别让人给他们送过去,以示祝贺。
萧雅那里倒是满心欢喜的收了,萧莹却是当着很多人的面直接说“东宫的贺礼她受不起”,然后给当众退了回来。
长公主听罢直接皱起了眉头。
萧黎听罢撇了撇嘴,然后挥了挥手,吩咐一句,“既然不要,那就放回库房里吧。”
然后一旁的紫苏就道,“五公主这是什么意思?咱们好心好意地去给她道贺,她倒好,还这样当众的扫我们颜面?”
萧黎身旁的的几人也一样的愤愤不平,茯苓就道,“就是,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一个庶出罢了,咱们家两位公主给她送礼那是在抬举她,本是把她往桌子上推,可她偏要往桌子底下钻,当真庶出的就是庶出,一点都上不得台面,心眼子那么小!”
萧黎目光淡淡地瞥了他们一眼,“人家蠢,难道你们也蠢?记住,以后这些话不要说,我跟姑姑的身边不留蠢人!”
“是,”两人赶忙垂下了头,一副受了教训的模样。
长公主挥了挥手,“好了,这里也没你们什么事了,你们都下去吧。”
“是!”
众人退下,巴陵长公主就走到萧黎身边,一脸关切地道,“阿黎当真不生气?”
萧黎扬起眉头,一脸奇怪地道,“我为何要生气?左右不过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人罢了,要不是那一丝轻微的血脉维系,我才懒得理会他们呢。
倘若哪一天,我不想维系那一丝低微的关系了,斩断便是!”
听到她那杀伐果决的话语,巴陵长公主是既欣慰,又心酸,欣慰的是她比自己强,知道皇室的亲情比纸薄,懂得自保和取舍。
心酸的是可怜她小小年纪就要面对那些勾心斗角,皇室倾轧,逼迫式的长大。
“阿黎......”她伸手抚了抚萧黎的脸颊,满眼的都是怜惜和疼宠,她想要对她说些什么,但是张了张嘴终究是没有说出来,而是调转了话题,“阿黎长高了!”
“真的么?”萧黎脸上顿时就挂起了笑容,没有什么比听到这句话更令她高兴和愉悦的了,要知道她从来到这里之后就一直是一颗豆芽菜,她最焦心的就是怕自己长不高。
要知道她在现代可是一个近一米七的高个子呢,就怕这个古代的基因不够优良,到时候长成一个三五短小的矮小身材。
现在终于拨高了一些,她心里可美了!然后她的目光就看向了一旁的彩屏姑姑,似要得到印证。
对上她期待的眼神,彩屏姑姑与长公主相互对望了一眼之后也就含笑地点了点头,“是,我们的小公主长高了。”
萧黎还是有些不大相信,她垂眸看了看身上的衣服,“可是我的衣服并没有变短啊?”
长公主但笑不语,彩屏姑姑就跟她解释道,“那是因为你一个款型的衣服都按不同的尺寸做了好些套呢。”
“是这样的么?”
巴陵长公主就点了点头,“是,你是咱们东宫里的宝贝,你皇祖父赏了你那么多的好料子,姑姑不拿来给你做衣服干嘛?所以每一个款型姑姑就给你多做了几身。”
萧黎心里就美啊,做皇家公主,而且是最受宠的公主就这点好处,那就是不愁穿不愁吃。
不过她面上却是道,“那得是多浪费啊?”
巴陵长公主就道,“浪费是浪费了点儿,不过也值,你是皇家最尊贵的嫡公主,理应值得最好的。”
“姑姑,你可打住吧,就因为咱们是嫡脉,你的那些兄弟姐妹们所以才个个看不顺眼咱们。”
巴陵长公主就冷哼了一声,“他们算个什么东西,也配与你相争相比?”
看着她眼里的阴厉,这一刻,萧黎清楚地意识到她姑姑对她那些所谓的皇室庶出兄弟姐妹们的厌恶和没有半点的好感。
原以为她姑姑是和豁达的人,可是其实不然,她也是心中有恨的,只是这种恨被她平时的随和表象所掩盖了。
她想可能这就是绝大多数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不能和平共处的一个通病,你讨厌我,我厌恶你,天然使然!
萧黎提醒道,“姑姑,小心隔墙有耳!”他们现在还没有跟人大肆对上的资本,所以凡是还是得小心谨慎些才成。
巴陵长公主莞尔,“放心,我们也就三个人说说而已,不会有人知道的。”
“嗯嗯嗯,”萧黎就点了点头。
巴陵公主望了一眼不远处的沙漏,然后又帮她整理了下衣裳,便道,“好了,你晚课的时间快到了,快去吧,别让师傅在校场上等你久了。”
“是!”
待萧黎领着人离开之后,巴陵长公主就问道,“之前我让你找的人找的怎么样了?”
彩屏就对她悄声耳语道,“公主放心,三公子在接到您的消息之后,已经领着殿下和侯府的一些隐藏旧部和残余势力在褒斜道的大山深处驻扎了,目前有三千人左右。”
巴陵长公主就点了点头,“好,叫他好好的训练这三千人,”然后她目光便悠远地看着远处道,“萧莹的嚣张,说明了一个问题,有人已经按捺不住了,燕京城里很快就会不太平了,所以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无论如何,阿黎都不能有事!”
谁敢动她的阿黎,她便让他不得好死!
看着她狠厉的眼神,彩屏姑姑点了点头,安慰道,“公主放心吧,三公子是小公主的亲舅舅,小公主也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他是不会让小公主有事的。”
巴陵长公主就呼出一口气,眼神又变得随和,“但愿如此吧。”
世人都以为广平侯府只有两位公子和两个女儿,包括她的父皇在内,却不知道和最后那个女儿一同所生还有一位双胎的公子,只因那个公子出生的时候身体极为孱弱,险些没活过来,还是当时住在广平侯府里的一个广平候结交的道士好友救了他。
但是那道士却说他也只能保那孩子一个月的寿命,若是想要他真正的活下来,他就得把那孩子带走,然后至少要对他医治十年以上。
广平候夫妇没有办法,只得忍痛割爱,把那个孩子交给那道士让他带走。
就这样广平侯府的三公子就一直在道观里居住,而广平侯府也一直对外说他们最后那一胎也只生了一个女儿,但是广平侯府的几位主子们除了最小的那个女儿都是知道他们家还有一个三子的。
所以,包括广平候夫妇,大公子,二公子,还有身为当时太子妃的她皇嫂都会经常的找借口去那道观里看望他。
一直到他十三岁那年,那年他的病已经痊愈了,广平候夫妇去寺庙想要接他回家,可是却被他拒绝了,他说他从小生活在道观里,那里的师兄弟们,还有师傅都待他极好,已经习惯了那里的生活,就让他继续在那里生活吧。
广平候夫妇虽然很是不舍,但是却没有办法,夫妻俩在那里抱着他痛哭了一阵之后,终是答应了他的请求。
但是没多久,广平侯府夫妇就收到了他随着师傅去云游了消息,然后他还留言给广平候夫妇说待他云游回来就回去看望他们。
可是他这一云游就是十四年,要不是每年都会收到他寄回来的当地土特产,他们都会以为他不在人世了。
可是在他云游回来后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东宫,皇后,广平侯府,大将军府,城阳长公主府,等等,还有其他的府邸,都是和皇后,及其她所出子女的姻亲府邸全部因为那件事被下了大狱。
然后更多人都被诛杀了,也有很多家族被诛了九族,也就只有极少数,一些极为边缘的人物才逃脱了那一场差不多血洗般的惩罚。
她之所以认识他,还是因为那次她跟皇嫂一起去道观里进香皇嫂领着她见的,说那是她的弟弟,一母同胞的亲弟弟。
那是一个很英俊,也很淡薄名利的青年,当时她从他身上只看到了“玉骨如风,仙风道然”这八个字。
只觉他就该是一个得道高人。
没想到世事无常,造化弄人,昔日鼎盛的广平侯府如今却只剩下了一个从小长在道观里的三公子。
而曾经威名远博的大将军府也只能记在他们那显赫的战功里,物是人非,除了那空弃,已长满了杂草和青苔的宅子,却什么也不剩下了。
而她的母后,皇兄皇姐,还有皇嫂皇侄们也只留在了往日的音容笑貌中。
每当午夜想起这些,就犹如百虫啃噬,恨意难平!
可是再恨又有什么用,造成这一切的主要祸首是她的父亲,可是他现在又在倾囊相授地培养和不余遗力地疼宠着阿黎。
她看得出来他是特喜欢阿黎这个孙女的,他是真心待她好的,不是那种皇帝对宠臣,而是祖父待孙子孙女儿的好。
她看得出来他是想在他有生之年尽可能地将他所有好的东西都给阿黎。
可是面对这种大恨又大爱的父亲,他每次就极为痛苦和难受,因为她恨他的同时也爱他,因为毕竟小时候他也是出自真心地疼宠过她的。
她一直记得那样的温暖和幸福!
“公主,您又在想往事了?”看到她时而皱眉,时而目光狠厉,又时而目光忧郁,彩屏姑姑事实地出声安慰道,“公主,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你就放过你自己吧,咱们凡是朝好了看,朝前面看好不好?
我们还有小公主!小公主她很聪明,也很懂事上进,一切都会好的。”
“我知道,放心吧,我是不会给她拖后腿的,”巴陵长公主点了点头,然后道。
萧莹退了东宫送过去的贺礼,正坐在她在凤溪街新开的食肆一间专用的包厢里一副洋洋得意自认为打脸了东宫那对姑侄俩脸面的时候,辽东王府的的一个小厮就走了进来,对着她道,“五公主,王爷和王妃叫你过府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