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柏莉迷迷糊糊觉得有风不断吹过她的脸颊,又有湿润的水汽拂面而过。她朦朦胧胧地睁开双眼,小声唤道: “阿兰……?” 她倚靠着的那个胸膛没有理睬她,她模模糊糊中似乎感受到了些许不对劲。 她抬起头去看,视线中并不是阿兰那张熟悉清俊的脸庞,鼻间也没有阿兰身上的好闻香气。她看见的是耶弗伦那张邪魅的侧脸,以及正包裹住她的羽翼。 “啊!!!” 嘉柏莉惊叫着想要挣脱耶弗伦的怀抱,可却半分都挣不开。耶弗伦发现她醒了,便若无其事地与她打招呼: “哟,公主殿下,你醒啦?” “我怎么会在这里?你放开我!” 嘉柏莉挥拳打在耶弗伦的胸膛上,耶弗伦却只当她在替他挠痒。 “公主殿下,你真的要我放开你?” 耶弗伦说着,将他巨大的黑翼松了松,嘉柏莉瞬间便不用再贴在他身上了。可嘉柏莉还没来得及欣喜,就被脚下的景象吓得惊叫出来。 只见,他们两人现在正飞行在一片黑色的海水上方,她的脚底下便是汹涌的黑色波涛。那黑色的水中仿佛随时会有恶兽海怪破水而出一般,让人随意看一眼便心生惧意。 四周是一望无际的愁云惨淡和大雨瓢泼,耶弗伦的周身被一个酱紫色的透明光球笼罩着,所以才不至于被淋成落汤鸡。 ——整个天地间,除了她和耶弗伦之外,仿佛再无别的活物。 嘉柏莉自出生起从没见过这么阴惨凄凉的景象,这令她不禁怀疑起她的所在来。 “我是不是又在做梦?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海水?又怎么会有这像地狱一般的景象?” “哈哈哈哈哈,你这回可没在做梦,我的公主。” 在一片阴云密布中,耶弗伦的笑声倒是格外的爽朗,反而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息。 “是我将你从诺德第二府邸带到这里的。怎么样,还喜欢这里的风景吗?” 嘉柏莉一听,气恼道: “你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种鬼地方来?你为什么总是缠着我、不肯放过我?” “公主殿下,我要带你回奥塞尔,就必须经过这片黑曜海。因为你身上有力量的源泉,所以我只能缠着你不放咯。” 耶弗伦理所应当地说着,忽然用手指拈起了嘉柏莉的下巴。 “不过我奉劝你一句,我的公主,我可不是阿兰·诺德,不会装什么贵族绅士。你对我说话最好客气点,不然,我可不敢保证会对你做出些什么事来。” 嘉柏莉讨厌极了他话语中的轻佻,以及他举止轻浮的手。可是,现在她在这么片恐怖海水的中央,唯一能依凭的人也就只有他而已。 嘉柏莉告诉自己,小不忍则乱大谋,现在情势所迫,先忍一时之气再说。 见嘉柏莉没有继续顶嘴,耶弗伦满意地笑了笑,松开了她的下巴。 嘉柏莉安静了几秒,忽然问道: “你是怎么把我从第二府邸中带出来的?阿兰他……阿兰怎么会放你走?” 闻言,耶弗伦再次发笑道: “你太高看阿兰·诺德了,在他自己的安全受到威胁的情况下,哪里还会管你?” 嘉柏莉却不相信,她摇头道: “你说话总是挑拨离间。阿兰他一定是害怕你伤害我,所以才不敢草率动手。” 耶弗伦没想到嘉柏莉不吃他那一套,可他却也不想轻言放弃。 “哦?是吗?真是没想到,你们最近一直吵架,可到了这会儿,你倒是挺相信他。” 嘉柏莉奇道: “你怎么知道我们最近一直吵架?” 耶弗伦这次但笑不语,嘉柏莉却道: “难怪我那天会做那个噩梦,一定是你从那时候就潜入圣波克利亚捣鬼了!” 听到这里,耶弗伦忍不住揶揄嘉柏莉道: “听你的口气,你现在已经把圣波克利亚当家了?女人还真是靠不住,只要一陷入爱情,就可以理直气壮地吃里扒外。” 嘉柏莉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不再理他。可耶弗伦却道: “哈哈,拉弥撒的公主,你有点意思。难怪那个阿兰·诺德会对你情有独钟。” 嘉柏莉不明白他的意思,却也懒得再问他,便仍旧不理他。可耶弗伦却伸手扶住了嘉柏莉的脸颊,让她仰起脸来看着他,道: “你天真单纯,长得也不难看,又是活的能量库。连我都有点喜欢上你了。” 嘉柏莉厌恶地打开他的手,抗议道: “你别老是动手动脚的!” 耶弗伦见她反抗,反而更来劲了。他用手扳过嘉柏莉的脸颊,凑近她道: “我带你走的时候,可是‘答应’过阿兰·诺德的。我说过要好好地‘疼爱’你,又怎么能说话不算数?” 嘉柏莉可能天真却不愚蠢,她看着耶弗伦那邪魅的眼神,很快便明白了耶弗伦话里的意思。 眼见耶弗伦在这半空中就要用强吻她,嘉柏莉又急又气,用力推在耶弗伦的胸口上。 说来也奇怪,先前嘉柏莉并没有发狠想打他时,耶弗伦只觉得嘉柏莉的小拳头软若棉花。而此刻,被逼急了的兔子开始咬人了,嘉柏莉只是用力一推,耶弗伦便感到他曾被嘉柏莉刺伤的伤口处隐隐作痛。 “可恶!” 耶弗伦低声咒骂了一句,抓住嘉柏莉的双手企图制服她,却令嘉柏莉越发想要反抗。 就在耶弗伦再次企图强吻她时,嘉柏莉集中心神默念了一句阿兰曾经教过她的咒语。 只是这么一句粗浅的、启动异能的咒语而已,嘉柏莉的额心便忽然闪过一道耀眼的光芒,几乎是同时,一枚八芒星形状的印记在她的额头处显现。 剧变发生在一瞬间,耶弗伦握住她手腕的双手刹那间便感到剧烈的痛楚,眼前被如太阳般刺眼的光亮照得什么都看不见了。 耶弗伦本能地放开了嘉柏莉,向来自认为天不怕地不怕的他,竟然从心底深处升腾起一片无边无际的恐惧感来。 耶弗伦在空中胡乱挥舞着手臂,像是想驱逐他眼前炙热刺眼的光芒,可随即,他便听见一声迅速下坠的惊呼声。 耶弗伦勉强睁开双眼,只见被他放开的嘉柏莉正急速坠落。 他来不及多想,赶忙俯下身去追,终于在嘉柏莉即将落入海水之前,堪堪将她从滔天巨浪中抱了出来。 耶弗伦的黑翼悠扬地扇动着,带动着他们两人在风雨中重回半空。 在耶弗伦臂弯中的嘉柏莉犹自惊魂未定,而耶弗伦却也没有闲情逸致再调戏嘉柏莉了。 “笨女人,你在圣波克利亚这么久,就只学会这么点入门的咒语吗?” 耶弗伦的心态有点矛盾。他一方面暗自庆幸于嘉柏莉对驾驭咒语的三脚猫,一方面又责怪她不会施用却还在施用,刚才要是真的掉进黑曜海中,连他都不一定有把握能把她再捞上来。 “圣波克利亚没有你这样的无赖,我要学那么多咒语干什么?” 嘉柏莉缓过来一点了,便又跟耶弗伦争锋相对起来。 耶弗伦这次却没有再像以前一样,言语轻薄地与她斗嘴。他只是脸色沉敛地看向前方,忽然自言自语般感慨道: “真是令人羡慕啊……只会这么点微末的咒语,就能有如此巨大的威力……” 嘉柏莉被他说地一愣,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么深沉正经的耶弗伦。 “你……谢谢你刚才救了我……”嘉柏莉道。 耶弗伦闻言,斜眼瞥了瞥嘉柏莉,不领情道: “我不是想救你,我是想救奥塞尔……” 嘉柏莉有意暂时和解,可耶弗伦却如此冷淡,两人之间再说不下去,唯有沉默。 又飞行了一段距离,嘉柏莉从空中看下去,只见无边的海面中隐约出现了一片陆地。 “奥塞尔……到了吗?”嘉柏莉问。 “你还不算太笨。”耶弗伦回答。 “你是准备杀了我,为你补充力量吗?” “如果操作这么简单,我何必还要把你带来?” “那要怎么操作?” “需要你真心诚意地想要为我增添力量才行,就像你想帮阿兰·诺德那样。” “……”嘉柏莉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我……我怎么可能想帮你呢?你明明是和阿兰作对的……” “所以我才说,阿兰·诺德老谋深算、捷足先登。他早就发现了你的实力,就用爱情套住你。” 嘉柏莉不满地扁了扁嘴,道: “阿兰他……他是真心喜欢我的……” 耶弗伦满脸“可惜”地摇头道: “唉……陷入爱情的女人总是蠢得不可救药……” 两人说话间,陆地已越来越近,嘉柏莉好奇地看着陆地上的景物,忽然惊喜道: “雨停了!” 耶弗伦向四处望了望,始终萦绕在奥塞尔上空、无片刻息止的淫雨的确停了,久未见阳光的天空中,甚至还挂起了彩虹。 嘉柏莉看着那道虹桥,竟然有一瞬忘记了自己的处境,只是由衷赞叹道: “哇!好漂亮的彩虹!” 耶弗伦却道: “奇迹!真是奇迹!你是货真价实的‘神源之扳机’,你的到来,竟然能令奥塞尔止雨!” 嘉柏莉不明白耶弗伦的意思,她只是狐疑地看着他。耶弗伦已经平稳着陆,他将嘉柏莉放了下来,早有守候在这里的奥塞尔人向他们奔过来。 “吾王平安归来啦!吾王平安归来啦!” 奥塞尔人欢呼着,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嘉柏莉看见当先的几个人里面有她熟悉的面孔——女巫歌珊,她竟然没死?……她们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