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色躺在落木堆积的地面上,天光将她照的几乎透明,在青衣的掩衬下艳绝如画。 忽然,她的手指轻轻颤动,迷糊地起身。见这里景象,意识到自己已经逃脱。 裴色怔然,眼眸湿润,她看了看自己的手,圆滚透明的泪水滴落于手指。 ———— 云央沉眠与纯白的水底,日月珠将这里照得恍如白昼,云央就这么沉睡。不知何时,有人随着湖底的入口进入,在黝黑潭水之上,结界挡住了他。 这是云央这些年见到的第一个人。他一身黑衣,鼻梁英挺,侠气风华,姓萧名畔。 萧畔皮相顶好,又会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尤其也会些烹饪,云央的生活不再枯燥,渐渐把他当做好友。 有一日萧畔要离开,云央不舍,赠他一块可进出的玉牌。 他不知道,这是他的催命符。 萧畔来了,他模样变了,人也好像变了一个。 他骗云央服下至人昏迷的药,再醒来,云央已经掌控不了自己,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看。不需要眼睛,只要他想。这或许每个灵魂都可以办到。 云央看到了裴色,她有着深刻柔软的五官,很白,青色的衣裳贴在身上,黑发湿漉漉的。 这是他在这里,见到的第二个人。云央想,她总该不是坏人了吧。他心里不知怎的,一个尖尖的小芽冒了出来。 没多久,她睁开秀丽沉静的眼睛,鲜活如若溪川。 那一刻,云央心脏漏了一拍,明明他此时已经没有心脏了,可那种感觉依旧清晰。 这时,占用他身体的萧畔醒了过来。 云央看萧畔对清远的好,他不会做饭,不会编蚂蚱了,也不像从前那个他,或许是因为用了云央的身体,他像云央。 他以为萧畔是真心的,直到他看清远昏迷过去后,露出邪恶的笑容。 “萧畔,你想对他做什么!”有声响在他脑中。 人是见不到鬼的,更何况这魂魄还是在自己体内。 他闭上眼睛,萧畔的魂海中,魂体泛着浅浅莹光,他与云央对峙。 “你还没死呢。”萧畔眼神阴鸷,一股强势的魂力涌动,在他体内幻化的魂海中,魂力来势汹汹,化作一只手掌,将云央制住。 萧畔见云央拼命挣扎,魂力与他三分力量不相上下,冷呵道:“现在,这副身体是老夫的。” “不自量力!”他骤然发狠,魂力收紧,就要狠狠扼住云央,他极其痛苦。 体外,一旁的裴色慢慢两颊生晕,热息喘喘。这样子显然不正常,云央看着,心里涌动着莫名的情绪,他魂体中异力突增:“你休想!” 他此时竟可与萧畔抗衡,惹得他眉头紧皱,大感意外。 这魂魄本该消散的,如今保存下来了,竟还如此凝实,怪。 萧畔正要催动全部魂力,他眸光利利,身后出现三只黑雾翻滚的大手,以不可抵御的姿态袭去,就要将云央捏在手里。 这时裴色气息微变,半睁的眼皮迷瞪着,还未清醒。 萧畔感受到,往后瞥了瞥,道:“不自量力的东西,给我安静待着吧!”他身体手指翻飞,结了个印,打入体内的异样魂力,云央两眼困难地闭上,虽抵抗,却还是昏死过去。 蓝白色的人安静地待在角落里。 此时萧畔白衣洒洒,笑容温和地解下裴色罗袜,顺着脚踝往上,轻轻抚摸。 裴色惊醒,唯一的门只留下一个窄缝,她软着身子落入冰凉的池水中。 云央虽不能动了,却也还能看到。他是知道这水有多凉的,即便他泡了数年,也仍然适应不了。 “不,我要去救她。” 强烈的情绪涌动,甚至影响到了现下不属于他的身体,云央原本写着奚落嘲讽的眼中,出现了不该出现的焦急,仿佛这一瞬间,突然换了个人。 “云央!你不要不识好歹!”终究他敌不过萧畔,他吼道,一股大力冲来,云央撞到魂海边沿,魂体淡了三分,真真是要魂飞魄散了。 不知好歹,他只是想要回自己的身体,怎么就不知好歹了。这还是那个潇洒的萧大哥吗? 好了,他真的敌不过他了。 云央唇边露出苦涩。 他是猫儿的性子,不爱沾水,若是要沾,必会将衣裳褪尽。那黏湿的衣物沾在身上,实在难受。 萧畔用了他的身体,这会儿也不爱沾水,他挥舞着细细的金色绳索,要捆住裴色。 云央眼睁睁看着,温和的眼睛泛起担忧焦急。怕裴色下一瞬就被捆住。 好在裴色身手不凡,每每都能躲过去。 云央身上的结印也逐渐松动,他无声无息地要冲破它。 看着裴色用奇怪的功法反杀,她称呼萧畔为萧老魔,云央心里惊疑,他的萧大哥竟然如此声名狼藉? 这份悲痛被他压在心底,他努力挣脱开结印。 唰,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怎么就许你玩阴的?别人不能?”萧畔得意起来,使劲拍拍裴色脸蛋,见她软倒在地,呵呵笑道,“果然妇人之仁,早知道我骗了你,你应该一刀就弄死我。” 他偷袭,云央知道自己身上的伤不致命,可萧畔这一刀是捅到裴色心窝子里的。 清远会怎样? “不!” 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云央挣脱开结印,诡异的强大魂力四散开来,毫无理智地冲撞,不在意这是他自己的婚海。 与此同时,魂海中萧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淡。 “不!”萧畔捂住脑袋,看着形势调转,自己快要被吸成魂干,可却无力阻止,“住手!快住手!你这个妖孽!啊——!!” 他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嚎,看着自己身影逐渐消失,眸子里的不甘,怨恨,被无力地吸入云央璀璨的魂体。 “你是谁?”云央轻声道。 “一个,忘记了自己姓名的……”云央如月华朦胧的面容只余淡漠,“爬虫。” “疼吗?”云央身体微动,眸子淡漠而温和,看着失血过多,几近昏迷的裴色。 他划开手腕,比常人浓稠的血液滴落裴色口中,她虽是昏的,但出血少多了。 云央不言语,刀尖剜进心口,感觉不到疼似的,搅动,清清的血沿着刀壁滑落,他伸手接住。有几滴滴落裴色的伤口,血即刻止住了,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他捧着清血,一滴一滴,沿着他指缝滴落,落入裴色口中。 云央给裴色仔细穿好罗袜,每一个褶皱都妥帖。笑了笑,用最后的力气抱着裴色出去,放到一片落叶深深的地面上,将乾坤袋中的一样东西放到她身旁。 白衣不染尘,光华如月。等了会儿,还未死,云央略一思付,用最后的力气使了个洁净术,清理裴色衣衫上的血污,青衣袅媚。 而他身体逐渐化为莹尘,他的笑容一寸一寸消失,随风散去。他的温和化作一抹轻轻的风,不知会到哪里。 裴色躺在落木堆积的地面上,天光将她照的几乎透明,在青衣的掩衬下艳绝如画。 忽然,她的手指轻轻颤动,迷糊地起身。见这里景象,意识到自己已经逃脱。 裴色怔然,眼眸湿润,她看了看自己的手,圆滚透明的泪水滴落于手指。 忽然,灵力涌动,气海涨足,这是要升阶的前兆。 裴色盘膝而坐,气海碎裂,又一点点重建,生长更为坚韧厚实,与此同时灵力逐渐凝缩,化作一点金色的水滴。 随着灵气吸收,气海里金色水滴越来越多,汪洋成河,逐渐满盈。 一片乌云悄无声息地出现,啪! 一道紫雷落下,击中裴色。 她御起全身的灵力化罩去阻挡,裴色曾期待过九道雷电闪下的情景,不仅是数量,雷劫的威力也是逐倍增加,这道并不庞大的闪电,对于曾经的她来说,随手灭之。 可如今,一着不慎,便魂归九幽。 雷电在灵力罩下仍有可乘之机,一丝噼里啪啦地落到身上,泛起酥麻的疼痛,衣衫边角也泛起焦黑。 很快它便消失,按理来说,雷劫过后,会有甘霖降下,滋润灵力。 几瞬过后,甘霖未见,裴色抬头,只见那乌黑的云闪电噼啪,紫电闪闪,似乎在酝酿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裴色心叫不妙,天地公平公正,不会偏袒,苛刻。 想想她的筑基来得比预期要早,该是绡沫心头血的作用,白得来的,总要付出点什么。 裴色拾起白衣,还有一旁的一个什么东西,急匆逃窜。 果然,一道蕴含无限威力的闪电劈炸了落叶,劈开一个土坑。 若是她躲闪不急,怕是伤的不轻。 她心里一阵后怕,还未喘过口气。 眼见着一道道雷电劈来,裴色左右闪躲,那朵澎湃的乌云也随着她前飘。 雷劫似乎也有些恼怒了,间隔几瞬的闪电越来越快,时不时劈倒树木,劈出一个坑来。 怎么甩也甩不掉。 裴色心里有方向,虽然疲乏,但不觉得累。 只要到了不远处的山,找一个山洞躲进去,这只是筑基的雷劫,还没强大到劈山。 届时,即便它还未散,裴色也已经将养好了,足以抗衡。 啪! 又是一道累劈在脚边,小腿泛起疼痛的麻痒,裴色黛眉微蹙。 快些,山快些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