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十六章 睚眦必报(1 / 1)剑尊,有病首页

极焰似能灼情,烈火将欲焚心。  此间,四处都是火红。  秦芾一身轻纱,前襟虚虚掩着,秀发搂在左侧,青丝从白腻脖颈处蜿蜒垂落。她歪歪斜斜的横卧美人榻上,手持一把天青烟雨轻罗小扇——使劲使劲,使出老劲儿拼命的呼扇着。  一把仙气飘飘的宝器,硬生生被扇的像一只扑棱甩翅膀的疯癫蛾子。    这红彤彤、金澄澄所在,便是秦芾“退隐而居”的秋光淡。  她一身修为,运转体内灵气消解暑热。手中的扇子乃是极寒之地天生天养的冰髓制成,一扇就能化炎为冰——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仍然是热!热的她恨不得现在就破了誓言,杀出秋光淡,将霍晅狠狠的踩在脚底,再狂笑三声,问问她,到底咱两谁老大!    她现在杀出去,该用什么法宝呢?她修为更精进了,当然要用更漂亮的法器才配的上她。  唔,炼心伞就不错,才配得上她的美貌与仙姿。  霍晅一定会用剑……  想到那把剑,刚坐直身子的秦芾,又怂怂的躺回了美人榻上。    片刻,秦芾轻声发问,声线缠绵、慵懒:“小十九回来了?怎的听说,碰见了晏极山的人?”  莫均游在殿外应声,将秦紫凌、宋鉴予二人遇险、获救之事一五一十回禀。  秦芾罗扇稍停,又发狂一样甩起来:“真被羲渊的弟子救了?那人说了什么不成?”  莫均游顿了顿,很快作答:“并没有什么。只是,小十九很喜欢这位玄心道友,回来后逢人就说,她是如何如何貌美,气势非凡,等等。”  “貌美?”秦芾桃花眼一敛,唇角一翘,方才还烦躁不耐的脸上,现出一点珍珠梨涡,又娇又媚。“宋暗风是个女人?呵,叫她们两过来,我瞧瞧。”    二人很快到了,秦紫凌率先跳上蜉蝣台,转身将魂不守舍的宋鉴予拉了上来。  蜉蝣台停下后,二人眼前都是一片金澄火红。虽然蜉蝣台上凉意缭绕,感觉不到传说中的极热,但光看这红红火火的颜色,就从内心深处迸出一个字——热!  宋鉴予是第一次上蜉蝣台,虽然脸色苍白,可还是忍不住四处打量。    秦芾慢悠悠开口:“那宋暗风长的什么模样?如何的气势非凡?嗯?”  宋鉴予额头冒汗,结结巴巴的道:“回秉老祖,并,并不如何,衣着随意,行为动作也是粗俗不堪……”  秦紫凌摇摇头:“姑姥姥,十九倒是觉得,她真是好看。”    秦芾额头爆出井字,已经大约猜到,这个“不修边幅、行为粗野”的女修是哪个了,手中的扇子也扇的更猛烈些。  “小十九,你来说说,到底什么模样。”  秦紫凌道:“穿着紫色布裙,头发挽起,垂落几缕,只戴了一根木钗,就是有点儿像筷子。手上拿着一把油纸伞,哦,还有一根骨头棒子。”    秦芾龇牙:“骨头棒子?是猪骨头吗?”  秦紫凌不明白老祖为何问起这个,但那的确是一根猪骨头。  秦芾冷笑一声,还真的是她!真是出息了,冒用自己徒儿的名号……    她突然恍悟,眉心使劲拧起,厉喝一声:“出去!”同时衣袖一拂,将蜉蝣台扫荡出去。  但已经迟了。  蜉蝣台上,一股凌厉冷寒的剑意伴随剑鸣之声,冲涌而出!  剑意纯粹,极快,极凶,刹那间将秦芾穿了个透。  见血即收。    秋光淡里,刹那平静,方才磅礴无比的剑意丝毫不留,仿佛从不存在。只有秦芾倒在榻上,左手按在鲜血淋漓的右手臂上。  血,很久才勉强止住。可那股侵入体内的森寒剑意,还需时日才能彻底化除。  秦芾换了衣裳,单独把宋鉴予召了进来。    宋鉴予浑身发抖,扑通跪下,牙齿撞击声清晰可闻。  秦芾微微皱眉,仍然温和道:“起……”  宋鉴予大叫起来:“老祖,弟子什么也不知道!那人自称是晏极山剑尊座下,也不曾看她信物,说不准和那魔修本就是一伙的……弟子,弟子绝不敢与外人勾结,弟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对,对了,她拍了弟子肩膀一下,许,许是那个时候,动了手脚!老祖明鉴啊!”  秦芾嘴角微抽,坚持说完了那半句话:“……来回话。”    秦芾瞥了这少女一眼,问道:“你与小十九同遭险境,你可曾起了歹心?”  宋鉴予猛地摇头:“老祖明鉴,弟子绝对不敢!”  “是不敢,还是没有?”秦芾微露冷笑,“你大概不知道,此人睚眦必报,又深知我看重血亲,若是要恶心我,便应当将这道剑意,放在我秦家的小十九身上。现在,她却把这道剑意,放在了你身上。唯一的理由,就是你做了什么,叫她更看不顺眼了。”  “说!”一声轻喝,问心阵起。  宋鉴予脚下腾起的紫色符文,如可怕的枷锁,叫她不住颤抖起来。    “说吧,强敌当前,你是如何做的,小十九又是如何做的?”  问心阵下,如有虚言,九雷轰顶。  宋鉴予不敢说谎,只得认了,她的确生了夺宝自己逃命的心思。而秦紫凌却不顾自身安危,一直护着她。  秦芾微微叹息:“我等修道,本就是一念之间。她来的凑巧,本座问你,若是她不来,你已然做下此事,该当如何?”  宋鉴予如闻雷霆:该当如何?她若间接害死秦紫凌,从此后就是不落天万里追杀,永无宁日。  秦芾吩咐一声,莫均游即刻收回了宋鉴予的外宗弟子令牌,将人连夜送回了宋家。    伤口疼痛难忍,剑意在体内穿行,秦芾顾不得热气灼人,定心打坐,两个时辰后,方才勉强压制住剑意。  即便是压制住了,仍然觉得它时刻蠢蠢欲动。  秦芾苦笑一声:霍晅这死鸭子,果真睚眦必报,更胜从前。    霍晅双手握“棍”,猛地扫荡出去,将“宋暗风”的头打偏,脖颈发出嘎嘎一声。一团黑气被砸了出去,滚在地上,倏忽之间,又窜回他体内。  宋暗风浑身黑气,从地下爬出来后,就不屈不挠的攻击霍晅。霍晅手中骨头棒舞的虎虎生风,砸断了他四肢手脚。  宋暗风再次冲过来,霍晅终于找到了“窍”,骨棒定住他心口一点,逼出一块黑色晶片。  玄石被起出,宋暗风趴在地上,不动了。尸身随风化成了森森白骨。    又是玄石。  霍晅皱了皱眉,将玄石接在手中,上面还勾着宋暗风的一小缕残魂。  怪不得还能“诈尸作乱”。  霍晅心道,本是师徒之分,她原本还想留给他些许尊严,可惜……    霍晅毫不犹豫的施展了搜魂。残魂陷在阵符之中,渐渐化成了一道凉风。  宋暗风的记忆里,他一直对霍晅孺慕有加,直到被人在体内种下了一枚玄石。他开始做梦,梦里种种都是另一个怨忿满怀的他。  梦里的宋暗风眼中,整个晏极都没有一个好人。霍晅对他细致入微,全是施舍,无聊之极时,养个徒儿当宠物,消遣时光。  山主孟子靖对他关爱有加,只是看在剑尊的面子上,看他像个小宠物似的,能逗剑尊一笑。  其他的师兄弟,表面笑盈盈,内里其实都在等着看,他几时被剑尊厌弃,额,还有,剑尊几时换宠物。    霍晅看的一脸懵。  这脑洞突破天际的宠物言论。给宋暗风造梦的大佬,叫人铁服!  怪不得她未曾发觉,宋暗风何时与魔修接触,原来,是通过造梦。  不过这玄石上,还有一点残留的意念。  造梦,便要留下自己的意念,意念足够强大,才能在梦中影响梦的主人,否则,只会被梦主人在梦中反杀。  霍晅掐了一道寻机诀,玄石上溢出一道若有若无的黑丝,当即循迹追去。    半空中,忽见两道眼熟的遁光迎面而来,双方极快的擦肩而过。  云端上匆匆找来的孟子靖:“师姐……”  霍晅:“还活着!”  那白光已经远在天边,只剩下一点稀薄的尾巴了。  被无视的戚青寒:…… ……    “师尊是不是没看见我?”  孟子靖急忙转身,安抚道:“一定是,一定是。必定是有大事忙碌,你看她,忙得都顾不上吃肉了,只能抱着根骨头聊表安慰。”  戚青寒自顾问:“还是看见了,没认出我来?”  孟子靖大惊:“这怎么可能?你是她亲传弟子,身上有她的一点意念,怎会认不出来?”  戚青寒面无表情道:“上次碧沉从海外回山,学了流碧丹染之法,画了我的画像拿给她看,她没认出来。”  这个渣师!  孟子靖面上和蔼可亲的抚慰,心里恨恨骂道:渣中之渣!    霍晅落在小山头,在一处水纹影壁处,将预备逃窜的魔修逮了个正着。  那魔修一见是个女修,修为不高,但衣着邋遢(?),浑身不见什么值钱的法器(骨头棒子),当即冷笑一声:  “小娃娃,真是来得巧,本座刚好饿了。”  霍晅松了口气:“我也觉得真是巧,半道上我饿了,幸好忍住了没去吃东西……”    魔修慢吞吞的解下黑衣斗篷,猛地朝霍晅一扔,随后……拔腿就跑。  斗篷抛过来,化成一团黑雾,将霍晅缠住。霍晅意外不已,三分懊恼:  是了,这魔修擅长造梦,正是魔门赫赫有名的右护法鹿藏蕉。此人造梦一流,工于心战,但生来胆小,能阴谋诡计,就不会和人正面打斗。哪怕是个无名小修,他也绝不和人动手。  这不,他功法里练的最好的,就是黄粱一枕和桃之夭夭。    霍晅岂能让他逃了,追出半个山头,忽见沈流静目露哀愁,从云头缓缓落下。  这人一袭白衣,从云端而下,浮云坠世一般。  霍晅望着他白玉般的脖颈,咽了咽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