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十三章 魂归(1 / 1)剑尊,有病首页

沈流静声如冷冰,眼神苍凉。  看来当年真是被伤的狠了……可见,遇人不淑这回事,不管男人女人,凡人修士,小修大能,谁碰到了都是五劳七伤。  霍晅心里唏嘘,又觉得,沈流静真是生的好,峨眉微蹙,惹人垂怜。  霍晅手按在不安分的胸口处,干巴巴笑了两声:“师尊也不必如此。即便真不能,还有徒儿孝顺您,承欢膝下呢。总不会叫您孤独终老。”  这小徒弟就算不喜欢你,不也还是你徒弟么?日夜相对,朝夕共处,也该满意了。    承欢膝下——承欢——  她一串话说的又急又快,明显不走心。偏偏沈流静心念杂乱,硬生生听出别的意思。  他一动念,眼神便有些露骨。霍晅是何许人,虽说未曾经过情丨事,可也不是个傻子,他这神情还能看不出来,脱口而出:  “你这是……”欲念啊!  竟然对自己不到十六岁的小徒弟动了欲念,禽兽!    霍晅在想什么,沈流静大概能猜到。  他转过脸,神色淡淡的自若。并不以被人发现了“龌蹉念头”为耻,总之,十分的宁和平淡。  霍晅顿的久了点,想起今日白天听说的,李璇珠的典故,声音微微颤抖,压抑着内心的激动问:“养个徒弟做道侣,是你……咱们玄心宗的传统吗?”  沈流静又不愿意搭理她了。  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这个人脑子里,就从来没装过正事。    沈流静抽身要走,霍晅身法轻盈,欺身上来,只见一双星眸凑到面前,几乎就在眼皮底下。  她笑盈盈问:“师尊,您去何处?”  她两只手指自然勾着他衣袖一角,怕他突然瞬移跑了。  沈流静立时后退半步,目光从满天星子里挪开,却又落在她纤细的手指上。  这两根手指甜蜜蜜的揪着他衣袖,搅得人无可适从,他身形僵硬住了,耳尖也红了。    啧啧,果真纯情的要命!难为他白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  心越骚动,他越冷淡,目光越发逡巡,却不知道自己这模样,羞涩可人,越发叫人想狠狠欺负一把。  霍晅心里暗笑,不露声色的踮起脚尖,挨的他更近了些:“师尊,您去何处?”    沈流静涩声道:“为师去藏书阁找几本书。”  他语声如冷玉坠地,似乎和寻常没什么不同。细听之下,才有些沉涩。  霍晅道:“弟子也想去看看。”  沈流静立时就想,怪不得她今日如此乖觉,许是又想从藏书阁里找什么东西?可她靠的实在太近,沈流静几乎是心乱如麻,还未理清什么,就已经带着她进了藏书阁。    青莒峰上的藏书阁,是沈流静的私藏。沈流静想翻查古籍,又疑心她“别有图谋”,进去之后就忙自己的事情,刻意不再管她。  霍晅却是觉得,自己就要走了,以后这壳子就还给那女娃娃了。沈流静虽然喜欢这女娃娃,却不知道这女娃娃喜不喜欢他。等她一走,这女娃娃就立时变脸,那沈流静也太可怜了些。  因此想着,走之前给他点甜头,叫这“乖巧的小徒儿”多陪陪他。  而沈流静能带她进藏书阁,自然也是愿意她时刻相随的。  谁知道,沈流静进来以后,当真目不斜视,专注的查阅古籍。  霍晅有些蠢蠢欲动,直想把他这张冷脸撕在地上,摔的吧唧一声响。    沈流静正站在书架前,就见她突然蹭了过来,越靠越近。他眉头微皱,霍晅几乎要钻进他怀里去。  沈流静正要避开,就见她眨眨眼睛,眼底有些不可察觉的戏谑,温软的手指恰好从他耳边擦过,然后就顿住不动了。  沈流静站着不动,将书合上,声音微冷:“做什么?”  霍晅手指在书架上来来去去,自然言道:“弟子想找一本剑诀……”  说话间,突然抬头,就撞进了他眼中。    沈流静僵硬站着,紧紧靠着书架,唇微抿,眼中竟有些惶然之色。  霍晅微愣,突然就歇了逗弄他的心思,索然无味。随手抽了一本书,退到一边,又笑盈盈的回头:“弟子拿书。”    霍晅翻开书,才发觉竟然是一本禁制入门,更觉无趣。眼睛落在书上,神识却四面八方的徘徊,想换一本有趣些的。  这一扫,就见九重大书架旁,另外列着一个白玉石的小几柜,上面有一个青玉大肚瓶,里面插着几支竹叶。    霍晅眼尖,见大肚瓶下面压着一抹金色,鬼使神差的抽出来一看,顿时……  她久违的有些心虚。  这金帖正是沈流静当日上山求剑,霍晅特意发来,称赞他天仙儿般的容貌,还叫他拿舞姿当束脩的那封。  竟然还留着!  霍晅揣摩了一下他的用意,大概是——当日之辱,铭记于心,来日必加倍奉还?    想想身上那百年修为……  霍晅有些窘迫,默默的把金帖给戳回了花瓶底下。    霍晅见了金帖,反省自己当年的小人行径,有些待不住了,随意找了个借口,先回了十八洞。  入夜,月色熹微,夜风潺潺缓缓,一点金色从少女眉心逸出。金光一旦出了洞府,便收敛了熠熠金华,与月色融为一体。  这点金色正是霍晅的魂光,行色匆匆,只是路过南风竹林时,突然顿了顿。    疏月不明不朗,伊人不眠不语。  沈流静白衣显眼,挺拔身姿陷在林中,比竹君子还要清雅。只是一竿紫竹遮住了他的脸,看不清容貌。  霍晅魂光也只是随便看了一眼,毫不留恋的离开了青莒峰,最后融入空镜墟的护山大阵之中,离了玄心宗。    霍晅谨慎,又多行了数百里,才以魂光凭空画符,召唤真身。  等候的时候,她心中闪过一个念头:沈流静既已变心,不再眷念年少时的道侣,又为何趁夜色在林中神伤?  霍晅呸了一口,也许他就喜欢半夜出来偷竹笋吃呢,她哪只眼睛看见,他是在伤心?  可那孤然自立的身影,又叫她一个过路的魂魄,都徒生伤怀。    沈流静今夜心乱,又是不宜通玄。  自这人冒冒失失的跟他回山,短短几日,似乎很久未能静下心来。  耳边还有她盈盈的笑语,根本毫不为难的就能叫出一声一声的“师尊”。只要她想,时而娇嗔,时而甜腻,可没有一句真心的。  即便不是真心,也足够他心思沉浮。  于是,在竹林里回味心上人“投怀送抱”的沈流静,丝毫都没有察觉,有一点善于隐匿的金色魂光从他身边飘过去了。    翌日一早,沈流静踌躇片刻,仍旧进了十八洞。  夏绯盘膝坐在白玉塌上,还有些恍惚。  她追杀作乱人间的织梦鼬,虽然成功击杀,却叫织梦鼬给迷进了梦中,几乎生了心魔。后来,她误入山中,受了重伤,再后来……  再后来就坐在一只白色大鸟上,被师尊带回了宗门?    这隐约的一点记忆,是霍晅特意给她留下的。夏绯自然稀里糊涂的,正惶惑间,赫然见了一角白衣。  夏绯急忙跪下:“弟子夏绯,见过师尊。”  只一眼,沈流静就知道,她早走了。  沈流静遽然转身,拂袖离去。  刚回到洞府,便压不住喉间腥甜,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沈流静掉头就走,夏绯虽然不明所以,但很快压下心头的惶惑,专心修炼起来,周身经脉都贪婪的吸收着青莒峰上浓郁而纯粹的灵气。  ——不对,经脉似乎拓宽了许多,就连她的修为都有所精进。受伤前不过是筑基初期,这次醒来,已经又提升了一个小境界。  夏绯压下疑虑,不以为意,仍旧潜心修行。到了夜间,一名紫衣小童轻扣禁制,手中托盘上,还放着一枚灵气充裕的紫竹笋。    “夏师姐,小童受峰主清净之力点化,是这山中紫竹所成。峰主遣我前来,为师姐带路,另换一处洞府。”  夏绯之前虽被沈流静收为亲传,却一直不曾见这位名义上的师尊。再兼之今日师尊转身就走,多半是极其不喜她。青莒峰灵气精纯,虽然可惜,但也不必强求。  夏绯淡淡道:“也好。我伤已大好,就不叨扰师尊了。还请尊使替我多谢师尊疗伤之恩。”    紫瑜将紫竹笋递给她,自己在前面带路,却带到了数十丈之外的第十七洞。  夏绯突然就不懂了,这位师尊究竟是何用意?  既不是要撵她下山,何必又要换一个差不多的洞府?    紫瑜将储物袋交到她手中,笑道:“夏师姐,这是你之前灵霄峰住所的东西,师尊暂时保管,现交还于你。”  夏绯道了声谢,见这里面连她母亲留下的断木梳都在,便猜到,必定是灵霄峰大师兄沈青晏所为。  她暗暗记下,压下层出不穷的疑惑,连洞府都来不及细看,便再次入定,潜心修行起来。  这样的灵脉所在之地,只要运转功法,充足的灵气就像河水一样涌过来,将她包围其中。这样事倍功半的修炼所在,她以前根本连想都不敢想,怎敢空耗光阴?    凡间一处破败酒寮,霍晅两只手掐着一整只蹄髈,正啃的津津有味。酒寮里人不多,但凡进来,都要侧目一观,看她吃的好,不由自主的就叫老板也上一只。  毫无例外,酒寮老板无奈的道:“今日没了,都叫这位姑娘吃完了,对不住嘞。”  霍晅正啃着,小手指微微一动,一点金光缠在上面,像一条细小的蛇,翘起小脑袋,指了一个方向。  霍晅嘀咕了一声“扫兴”,随手搁下一锭银子,操起剩下的半根蹄髈,出了酒寮。  虽是酒香肉美,清理门户,也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