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易压下了不适,唯叶看自家阿姐一脸尴尬,晴嬷嬷满面愤怒,上官小姐气势凌人,尤其是那个冷漠如斯的江临渊,心里腾的一下子升起来一股子火。 “我们顾家自比不得你们上官家,我家阿姐向来端庄大气,此等牙尖嘴利,没大没小的姿态,自是学不来的。” 江临渊一口老酒闷在嗓子眼,再也忍不住,下意识的瞧向她,却见唯叶掐着小蛮腰的傲娇姿态,与那日在铁匠铺见到的别无二致,果真是个呛口小辣椒,平日里的乖巧全都是做给别人看的。 向来被娇宠着养的上官瑾没想到在她家还有人敢跟她叫板,而且还句句讽刺她。 顾家有两个女儿,即使不想承认,但是这个看上去比顾若嬍还要明艳上几分的女子,想来是顾家那个庶出的二小姐,呵,再好看有什么用,庶出就是庶出,上不得台面。 上官瑾刚想回怼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顾家二小姐,却看见今日没给她丝毫好脸色的江临渊竟然笑着看向那个庶女,这般明朗的笑容,竟然不是对着她上官瑾! 难道?这就是他那日说的顾姑娘? 火从心来,什么礼仪姿态,什么大家名声,不过尔尔,女人的妒火,尤其是上官瑾的妒火,足以让这些都化为尘埃。 “今日本小姐要替长公主立立规矩,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个不知尊卑不明嫡庶的庶女。”一想到这个顾家庶女很有可能是江临渊的心上人,上官瑾就没了理智,完全没有看到江临渊越发难看的脸色,恶狠狠的盯着顾唯叶看,“来人那,把这个没脸面的贱蹄子拖出去,我上官家绝容不得如此放肆的庶女撒野。” 只见上官瑾身后走下几个体格健壮的嬷嬷,气势汹汹的就往唯叶这边走来,恨不得现在就把她立刻扔出去。 江临渊酒樽一放,眼里似冒出熊熊怒火,刚才所有的装作无意全都化为乌有,此刻只恨不得立时飞到她身边,带着她离开这个腌臢之地。 却没想,他还没起身,就见阿嬍以柔弱之躯挡在唯叶身前,一向温和的鹿眼里此时也多了几分火气,就连说话的声音也高了几分,“我看谁敢!” 那些嬷嬷吓了一跳,一看是阿嬍,立刻停了下来。 顾若嬍是何等的身份,她们哪里敢得罪侯府嫡小姐,一时拿捏不住,求助似的看向上官瑾,却看上官瑾没有丝毫的让步,着实让人为难。 “此番赴宴,皆因我们松江侯府敬重首辅大人,且听闻上官家乃世家大族,一言一行皆章法有度,才时刻忍让。却没想所谓世家之风,竟是满嘴的污秽,让人觉得不堪。” 阿嬍这话说的妥帖,不卑不亢,却句句剑指上官瑾,凌厉的很。 唯叶一时间竟忘了心中火气,很是敬佩的看向面前的阿嬍。 原来阿姐吵起架来也是大家闺秀,比她不知道高了哪里去。 上官瑾被阿嬍一席话说的哑口无言,本就觉得颜面无存,又看见江临渊对着那顾家姐妹的痴迷之态,心中越发的恼火,纵使被其他人看了笑话,也非要争个高下不可。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她们赶出去,赶出去!”说到最后竟有些声嘶力竭的感觉,凶神恶煞,哪里还有刚开始的高冷姿态。 顾家姐妹看了一眼动都不敢动的嬷嬷,对视之后转身就要离开鸣鹿厅,江临渊见厅内千金小姐大家闺秀们皆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掩面一笑,皆在笑话上官瑾的姿态。 上官瑾倒是无谓,只怕是要坏了老师的名声。 “瑾姑娘不可再说,松江侯是当朝唯一的驸马,乃皇室中人,我大周朝一向有铁律,蔑视皇族者,视为大罪,株连九族亦是可能。” 唯叶正往外走的脚步一停,侧身看见一个修长的身姿,面无表情的说着吓唬小姑娘的话,冷漠十分。 那上官瑾虽已经双目冒火,却没了刚才的气焰,低眉顺眼的站在那里,一副小女儿家的姿态。 呵,这江临渊年纪轻轻,倒是御女有术,平日里那副不近女色的模样,今日想来倒觉得恶心的很,假模假样的,做给谁看。 扭头不再去看他们俩,挽着阿嬍的手往外走,不是认输仓皇而逃,而是摆正了姿态,不愿与这般的女子计较,顾家的傲骨必须多几分理智与隐忍,才能护着顾家门楣。 阿嬍和唯叶的离席,并未让上官瑾冷静下来,琉璃酒樽一个接一个的砸在地上,伴随着她的哭泣声,在暗夜里分外的刺耳。 这个时候,谁也不愿意沾一身的脏水,纷纷告辞离去,灯火通明的鸣鹿厅只剩下上官瑾一人。 果真是那个顾唯叶,满厅的顾姓小姐,他偏偏只在乎顾唯叶一人,那贱蹄子前脚走,他后脚就跟了出去,急切切的,任凭她如何哭喊都不曾回头瞧她一眼。 他,定然是去追那贱蹄子去了…… 刚回到般月阁的唯叶接连打了两个喷嚏,雪骨慌忙拿了火狐狸披肩过来,却没想唯叶只看了一眼就推开了她的手,满是嫌弃,“咱家是穷的揭不开锅了,还是短了咱们般月阁的东西了,被什么腌臢男子碰过的东西,你也给你家二小姐穿?” 唯叶语气不善,雪骨一时怔愣,没有反应过来,直到想起那日在山神庙看见江临渊烤过这披肩,方反应过来,哈哈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你家二小姐都被欺负了,你还笑,也不知道跟谁学的规矩!”唯叶被她笑的心里发虚,小脸耷拉下来,虽无委屈之态,却也有几分不悦。 “二小姐可是恼那个江湖浪子?”雪骨重新拿了一件兔子毛的毯子盖在唯叶腿上,见她听见江湖浪子脸色更黑了几分,颇有些哀怨的,“今日那上官小姐全无姿态,看着就可笑,但是那江湖浪子先前对二小姐百般示好,今儿晚上可没有半分维护之意,确实让人寒心。” “但是,男人多是花心之徒,跟隔壁沈公子没什么区别,二小姐没必要为了这般的江湖浪子烦心,今日好生睡上一觉,明日才有精神去……” “你家二小姐有没有告诉过你,不要在背后说别人闲话,会被听到的。” 雪骨还未说完,就听一个低沉浑厚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熟悉的很。 转脸那么一瞧,几乎要吓到失语。 江湖浪子花心之徒江临渊…… 他怎么会出现在侯府,怎么能出现在二小姐的闺阁之中! 活了八十多年的唯叶也被吓了一跳,却也很快反应过来,翻身下了软塌,赤脚站了起来,“你是来为上官小姐报仇的吗?虽说你们郎情妾意青梅竹马,但也不能青红皂白就来坏我名声。” 此话一出,果真见刚才还笑着的江临渊登时皱起了眉头,却也只是一瞬,而后那笑容逐渐放大,一张俊脸上满是傻乎乎的笑容,此刻奉上大傻子的称号都不为过。 被江临渊这般的笑容吓了个半死,他可是未来的首辅,怎么现在就傻了呢?难道是因为她重生,改变了事态发展的轨迹,而后影响到了江临渊。 意识到事态严重性的唯叶接连往后退了几步,脸上的惊恐清晰可见,江临渊从惊喜中回神,轻咳几声掩饰住尴尬,沉声说道,“上官府后花园那个撅着屁股毫无姿态的女子,果真是你。” 撅着屁股?毫无姿态? 唯叶只觉得脸上火热,恨不得现在就找个洞钻进去,见他满脸的戏谑,只能梗着脖子,装作嚣张的模样,“怎么,你和上官瑾那些事儿,我还看不得了不成?全仰仗江兄,我才看了一出好戏。” 不见看见你和上官瑾纠缠,我顾唯叶还听见你在鸣鹿厅说的那些话。 什么叫蔑视皇室株连九族,原来在他心里,她们家就跟上官家一样不讲理吗? 江临渊可听不出来这些,只知道这小丫头呛口的很,句句都透着我吃醋了,你快安慰我的意思。 “丫头。”江临渊突然深情的唤了一声唯叶,那漆黑如墨的双瞳满是深情,一步步将唯叶吸引进去,渐渐忘了莫名其妙的酸气。 “你可知,我为何出现在那筵席之上?” 等到唯叶反应过来的时候,江临渊已经站在唯叶面前,雪骨已然不见,内室里只剩下他俩。 唯叶只觉得被他的气息包裹,尤其是他洒在她耳边的温热之气,酥酥麻麻的,奇怪得很。 一把推开江临渊,唯叶捏了自己一把,让自己重新恢复冷静。 江临渊也没有生气,只是紧盯着她的脸蛋,见她嫣红的脸蛋,柔媚可爱,越发让人心疼。 被他盯得浑身难受,唯叶摆出自认为最具攻击性的姿态,语气越发的不善。 “自然是去看花红柳绿的,江湖浪子能做什么?” “花红柳绿我倒没看见,只看见有个花容月貌的小丫头,眼巴巴的送上门被欺负,我着实好奇,想看看小丫头如何应对,却没想没看见小丫头吃瘪,自己倒得罪了她。” 唯叶听的云里雾里,思考间早就卸了小刺猬般的面容,鼓着小脸蛋,若有所思。 “你知道她会找我家的事儿?” 终于反应过来的唯叶,再次炸毛,好你个江临渊,知道内情还不告诉她,还去瞧她的笑话。 还没等到她发火,江临渊已经端正姿态,很是严肃,像是要说什么大事儿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