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注意到自己被人暗地里打量了很久,于汝整个人从飞机起飞就倦倦的。 于汝坐飞机有个习惯,一上飞机不到十分钟就开睡,那个准头比蛇冬眠准多了。 苏雪以前还经常打趣她,就于汝一碰上飞机就冬眠那劲,还指望她环游世界?怕是世界环游她吧。 坐在身侧的男人全神贯注地翻着手中的文件,棱角分明的侧脸看不出一点情绪。 也不知道向海是怎么订的机票。一个头等舱都是科行的人,怎么就自己和他坐到了这个角落处。 于汝恼了一下,收回了自己暗戳戳的视线。 一片寂静中,除了身侧人翻动文件的轻微声,于汝几乎听不到其他人的声音。困意像张强而有力的黑网,牢牢地捉拢住她。 于汝不安地挪动了几下身子,喝了杯饮料,眼皮还是忍不住地往下耷拉。在睡去的最后一刻,于汝本能地微微转过身背对着身旁的男人。 半晌后,翻着文件的手顿停。男人侧头,视线在女人身上打转,眼波流转间,骨节分明的食指在文件上敲了敲。 哒哒哒,一下一下的,女人的耳尖却一动不动。 像只小猪一样,他的小猪。 白嫩的脸庞上柳眉微皱,官远棠伸出手慢慢地将她的靠背往后放平了些。看到她松开的眉头,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才终于露出了些许笑意。 睡着的人似乎也因此舒服了些,小脑袋动了动,嘴里舒服的哼唧了一声,声音太过轻微,却让男人的嘴角止不住地往上勾。 偏着头静静地看了她一会,男人似乎才意识到一个问题。 原本缓和下的眉头瞬间拧的死死地。眼中是不容忽视的怒气。 几秒钟过后,官远棠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按下了于汝的右肩,将她整个人翻了过来面对着自己。 他是一点都不担心她会醒过来,以前每次坐飞机她都会睡得完全忘记他的存在。 什么坏毛病!哼。 机舱里的温度很舒适,但是对于睡着的于汝来说还是有点凉。小姑娘长裙下的小腿蜷缩着,露出白嫩的小腿肚。 官远棠拿过一旁的毛毯,修长好看的手触碰到她裸露的手臂,指腹在感受到她肌肤上那股不一般的凉意时,眉头一皱。 之前在于家,他还没觉得她体寒到这种程度。小姑娘以前身体也偏寒,因着婚后那几年一直在调养好了很多,他没想到她换了个身子,体寒竟然比以前还严重。 将毛毯严严实实围在女人的身上,确保她不冷时,官远棠才重新翻看起文件。 右手翻着文件,一页一页,脸上也是一副认真的模样,左手却在毛毯下悄悄地勾上了某个又在熟睡中的人的右手。 一根两根,大拇指,食指……等到把女人的一只手都握在手心时,男人勾着唇角忍不住瞄了下躺在身旁的人。 果然,还是睡着的时候乖,软绵绵的,很好摸。 北城赫赫有名的官家大少,偷着自家媳妇的豆腐吃,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心虚。 被偷吃豆腐的小姑娘一觉醒来,眯着眼缓了会,才意识到自己还在飞机上,机舱里还是静悄悄的。于汝看了下表,这个点,大家应该都在休息了。 有点热,手心都出汗了。 于汝抓着身上的毛毯,转头看向身旁还在看着文件的男人。 男人俊逸的容颜在灯光下显得越发潇洒,认真的神情好像将这个人内在的那些令人信服的坚毅都渲染化表现了出来。 于汝动了动嘴角,轻声道:“官总,谢谢啊。” 话没头没脑,男人却是淡淡的“嗯”了一声,也没否认。 于汝就这样抓着毛毯静静地看着他,这还是她重生以来,第一次这样正视这个人。 之前大抵不是暗讽就是怨恨,还有刻意的忽视,于汝没想过自己面对这个人该是怎样的心情。她也不知道如果是别人,会怎样做,报复还是远离? 这些于汝都想过,最后却都归于平静,她自以为是的平静。 重生以来,于汝太过自信了。她想着怎么样面对以前的这些人,怎么样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却从来没想过面对以前的那些事,她本能地就选择了逃避,她甚至都没去调查自己的死因,那个凶手还逍遥法外,而她,却凭着换了个身体的先机,忽略了一切危险。 或许是于汝的目光太过明目张胆,在她脑中思绪万千时,官远棠转过脸对上了她的视线,平淡地问了声:“有事?” “嗯?喔,没事。” 男人的眉尖微挑,看着她的眼神很是质疑。 “真的没事,官总。我只是,只是想到了一些事。” “是吗?” 于汝点了点头,“是的。” 男人不置可否地点了下脑袋,默然转头,却是收起文件闭眼休息了。 氛围太安静了,于汝不安地动了动,刚想转过身,就听他又说了一句。 “盖好毛毯。” 一向平淡的声音里,放进了些不易察觉却又在两人之间很是明显的关心。 就像这句不咸不淡的关心,好像很多东西都不在她的预想当中。于汝转过身,再也没有了睡意。 她错估了很多事,事在人为,她却一直没想过人。 就像李白,就像官远棠。 她一直把李白当做朋友,然而昨晚的事,她即便不想去那么想,也还是察觉到了他的意思,只是不肯定。那句话的歧义很多,于汝甚至不敢深想。 那官远棠呢? 他这段时间对自己态度的转变,他在自己面前透露了他以前都不曾让于汝轻易察觉的事,是为了什么? 还有他不加以掩饰的关心,仿佛对于他而言不过都是些理所当然的事。于汝不曾想过这些。 她也不曾想过,自己对官远棠的那份感情,是否就真的是能那么轻易安放。 她的后背一动不动,整个人都僵在毛毯下,官远棠看的出来。他大概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是他一点也不后悔自己说的话。 她那么聪明的一个人,不会看不出这段时间他的变化。 唐突吗?或许对于她现在的身份是有的。 然而,他会在乎这些吗? 低头揉了揉自己的左手心,早先的汗水还黏在手心,有她的,也有自己的。就像他和她,注定相融。以前的那些怨,比起她的死算什么,什么都不算。 只要她留在自己的身边,他什么都可以不在意。 官远棠伸出手将她半盖在身上的毛毯往上拉了拉,感受到毛毯下的身子瞬间又僵硬不少,到底是没再步步紧逼。只是手还是自然地将她散乱在脑后的发丝拨到了一边。 以前,她翻身睡觉总会扯到自己的头发,久而久之,官远棠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养成了这个习惯。 这样简简单单的一个小动作,却仿佛在两人的周边围起了一道屏障,将二人隔离在一个亲昵而又紧迫的空间中。 于汝揪着毛毯,察觉到他的小动作,心已然乱成一团。 “睡吧。” 官远棠的声音很小,两个字落在于汝的耳畔,轻飘飘地似亲密人之间的喃喃耳语。 于汝僵着身子,没敢转身,她怕一转头就对上官远棠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更怕在那双眸中看到令自己惶恐的东西。 官远棠,你究竟想做什么? 于汝克制不住自己往深层去想官远棠有什么目的,却一点都不敢去触碰那最简单和最显而易见的事实。 在下飞机前的最后两个小时中,于汝就这样惶惶不安的侧躺着背对着官远棠。 坐车去酒店的途中,于汝不自然地揉了揉自己的左肩,躺了几个小时有点疼。 “于姐,怎么了?” “没事。” 徐杨瞥了瞥她的左肩,又看了她一眼,转过身没再问。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刚才他帮于水提行李的时候,总觉得官总看向自己的目光有点冷。 等到科行一行人到酒店安顿好之后,巴黎也到了晚上。 于汝在飞机上睡了很久,此刻倒是没了什么睡意。坐在沙发上看了会文件,直到胃部传来一阵饿意,才想起来自己在飞机上也没吃什么东西。 巴黎晚上的九点,于汝一个人走在热闹的街道上,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景色,有一种恍如隔世般的感觉。 上一次来,她的身边还有官远棠,她还是官太太。 于汝笑了下,没再多想。这个时节的巴黎,晚上有点冷,于汝拢了下外套,走进了一家甜点店。 半个小时后,于汝拎着个袋子走出电梯。才掏出房卡,就听到后面‘咔哒’的一声。 于汝转过身,看到官远棠打开门走了出来。 于汝愣在原地,呆呆地看着他。 官远棠也愣了一下,似乎也没想到一开门她就站在外面。 于汝在连衣裙外面套了件米白色针织衫,微卷的长发落在白嫩的颈间,性感的锁骨若隐若现,在走廊的灯光下别具诱惑。 于汝一身素雅的打扮让官远棠恍了下神,视线从她清美的脸蛋下移,在触及她手上的袋子时顿住。 袋子上那行法文,是一家甜点店的名字。 他一点也不陌生,甚至是怨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