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犊子了。
他拍了一把额头,无奈地腆着脸凑到安格鲁使团前面去道歉。
可偏偏自己家皇帝还一无所觉,正扯着婚礼的主人打听着菜单:“叶清玄,听爷爷说晚餐里有烤企鹅,是真的吗?”
叶清玄一脸懵逼,回头看向华生:
“还有这节目?”
“就当有吧。”
华生的心情也很复杂,只能凑过来压低声音说:“等会儿我叫人去跟厨房吩咐一下,大不了叫人召唤一只出来杀了吃。”
“”
叶清玄的表情抽搐着,只能希望在自己结婚的晚宴上不会出现集体性食物中毒了。
“你们结婚好麻烦啊。”
艾尔莎打量着四周的景象,摇头感叹:“我们结婚都是到了晚上请大家吃饭之后,直接抱着新娘去睡觉的。对了,叶清玄,你也会抱着别人去睡觉吗?我可不可以去看看啊?放心,我就看看,我不说话。”
“”
叶清玄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了。
万幸的是,华生看够了热闹之后,终究还是良心未泯,凑过来解围:“殿下,您该去换衣服了。”
“是、是吗?”
叶清玄松了口气,擦了擦头上的冷汗,颔首道别:“容我失陪。”
只留下犹豫半天终于鼓起勇气的玛丽在原地,僵硬在原地,几乎整个人都变成了灰白色。
叶先生,我还有话要说啊
“怎么啦?”
艾尔莎好奇地端详着她:“大姐姐你好像很难过的样子啊?”
“不,没什么。”
玛丽勉强地笑了一下,心情复杂,难以言喻。
“来,吃糖。”艾尔莎眨巴着眼睛,好像明白了什么,宽慰着她:“用不着难过嘛,结了婚也可以做朋友嘛。”
“诶?”
玛丽愣住了。
就好像卡啪一下,被拨动了一个了不得的开关,得到了什么全新的领悟。
“是啊”
她轻声呢喃,眼神亮起来了:“结了婚还可以是朋友呢。”
在旁边,克里斯汀痛苦地别过头。
不,陛下,她说的那个朋友,和你说的那个朋友完全不是一个意思呀!
而就在更衣室里,此刻也一片手忙脚乱。
叶清玄今天第四次换着累赘的衣服,偏偏旁边的华生还在不断地添乱,将一叠文件塞过来。
“按照你的要求,第一届委员会的结构已经搭好了,这里是初步整理出的名单。不过,你可要好好考虑清楚掌控世界的权利就这么分享出去,真的好么?”
“没什么不好吧?”
叶清玄抬头看着名单,任由侍从将自己变成衣服架子,套上一层又一层的礼服:“我可受不了赤之王那种如履薄冰的生活,就放我休个假吧。
等等,这里怎么少了几个人?”
“哦,被我剔掉了。”
华生耸肩,将另一叠文件塞过来:“这里是今天发过来的的调查报告。一群蠢货,在背地里资助阿斯加德的残兵败将搞什么自由军,还自以为很隐秘。你一给点好脸色,他们就迫不及待地把染坊开起来了
不过,我怀疑这群跳梁小丑的背后还有其他人再主导,要继续查下去么?肯定还能扯出几个了不得的蛀虫出来”
“算了吧。”
叶清玄无奈摇头,“把这东西丢给他们看看就行了,不要杀气那么大。等出了事儿你再收拾他们也来不及啊。”
“反正麻烦活儿就丢给我是吧?”
华生的心情顿时很复杂,“早晚我会过劳死的,叶清玄。”
“华生,不要小看自己。”叶清玄拍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史东活了二百多呢。”
“”
华生不想说话了,转身走开。
直到叶清玄推门出来,看到他一脸幸灾乐祸的笑容,心里顿时觉得有些不妙:“怎么了?”
“陛下不见啦。”
叶清玄一脸懵逼:“哪个陛下?”
华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当然是和你结婚的那个。”
然后,叶清玄开始面对这个诡异的人生难题。
结婚当天,新娘找不见了,怎么办?
半个小时后,当叶清玄从卧室的阳台翻到屋顶上的候,终于看到了白汐。
她穿着白色的婚纱,坐在瓦片,不怕婚纱上沾上灰尘,优哉游哉地看着海,手里还端着果盘,好像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造成多大的麻烦,看到叶清玄,还大大咧咧地挥手:
“表哥你来啦。”
说完之后,她自己愣了一下,若有所思:“不对,以后就不能叫表哥了吧?”
“这种事情,随你喜欢。”
叶清玄没好气地揉着她的头发,“不会事到临头害怕了吧?”
“才没有,还不是你叫的人太多了,烦得不行!”
白汐瞪了他一眼,旋即,眼神就变得有些黯淡:“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总是会想起过去的事情。”
“因为云楼?”
“不是这里,这里也没什么值得回忆的。”白汐摇头,看着他:“我是说我们刚刚认识的时候。”
“哦”
叶清玄幽幽地看着他:“你是说你第一见面就陷害我的事情?”
“啊哈哈,那么过分的事情有发生过吗?”
白汐眨巴着眼睛,一脸纯真,好像自己什么事情都没有做过一样。
“有,而且发生过不止一次。还有那一次你在水果店的事,你和夏尔啊,拿了人家的东西就跑,害得我和老师跟在后面很尴尬啊。
还有,吃自助的那一次也是!剩了那么多,还把东西丢到我盘子里,害我被人家抓着要罚款”
还没说完,就被白汐踹了一脚:“记得那么清楚干嘛?”
“只记得这些而已。”
叶清玄摇头苦笑:“很多事情都忘啦。”
“昨天晚上,我梦见了老师和夏尔了,他们说要来参加我的婚礼。”白汐低着头,揉了揉发红的眼眶:“我很想他们。”
“我也是。”
叶清玄伸手,将她抱起来,就像是抱着一个大号的娃娃。那个女孩儿靠在他的怀里,低头,看着身上的婚纱,眼神就变得飘忽起来:“表哥,现在的我,依然活在梦里吧?”
“是美梦吗?”
“嗯。”白汐点头。
叶清玄就忍不住笑了起来:“那就让美梦一直持续下去吧。”
“你会同我一起吗?”
白汐看着他,神情严肃:“最后一次提醒你,我可是很难缠的。”
“放心吧。”叶清玄低下头,蹭了蹭她的脸,轻声笑着:“不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和你在一起的。”
于是,白汐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婚纱,将灰尘拍掉之后,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两声,好像自己没有害羞一样。
“走吧,婚礼要开始了。”
“好。”
叶清玄握住了她的手
当钟声响起的时候,被叫来当伴娘的萝拉终于在最后一刻,给白汐把新的婚纱换好,深感自己当初订两套婚纱的决定有多么的英明。
马车即将到达会场。
最后一次,检查了一下固定在新娘银发之上的白纱,她满意地颔首,将花束塞进了白汐的手中。
“好了,我们走吧白汐?白汐?你在听么?”
“啊?哦,哦。”
愣了半天之后,白汐终于反应过来,连忙地点着头。
“完全没有在听吧?”
萝拉忍不住摇头,“婚礼的流程还记得吧?反正就那么几个简单的步骤,主婚的班恩神父那里你只要点头就行了,最后完事儿之后,记得把花丢出去真是的,为什么我一个没有结过婚的人要提醒你这些啊?”
看着有些失魂落魄,僵硬到走路顺拐的白汐,萝拉叹息一声:果然,嘴上说着不害怕,结果到头来,还是紧张的不得了。
“走吧,跟我来就好。”
她牵起白汐的手,推开了马车的门,踩在红毯之上。
等待许久的乐队奏响旋律,红毯两侧,观礼的人群们发出欢呼,一种来自裁判所的老头儿和皇家音乐学院的乐师们不嫌事儿大,在人群里吹着口哨,被白汐狠狠地瞪了两眼之后,口哨的声音更大了。
然后,白汐就更加的紧张了。
婚纱太紧了,勒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人群里,那么多目光看着她,令她有些头晕。
如果那个木讷的老人还在就好了,就像是他曾经允诺过自己的一样,牵着自己的手,带着自己走进教堂里。
有他在,白汐就不会害怕。
想到这里,她就忍不住难过起来了。
可是在恍惚之中,她好像看到了熟悉的面孔,当她回过头的时候,就从人群之外看到了那个金发的年轻人。
和过去好像已经截然不同,曾经的俊美不再,可是眼瞳却同样的温柔。
察觉到白汐的视线,他便微笑着摘下帽子,抚胸行礼。
在远方的汽笛声中,他缓缓后退,挥手道别,最后,转身离去。
纤细的身影消融在午后的阳光里。
“白汐,怎么了?”萝拉轻声问,“哪里不舒服吗?”
“不,没什么。”
白汐笑了起来。
好像获得了勇气一样,她抬起头,踏上了属于自己和叶清玄的未来。
“我们走吧。”
阿瓦隆。
夕阳洒下金色的余晖,映照着静谧的墓园。
孤独的墓碑前,不知谁人献上了一束白色的花。
至敬爱的亚伯拉罕
远方的风里传来潮汐的回音。
一切过往,都寂静地终结在了寂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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