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噗”俊熙手脚一起舞动,调皮地吹着泡泡,惹得顾柏乔一阵大笑。
“哥,我这是在问你意见呢,别忽悠我!”顾惜君从沙发上弹跳起来,狠狠地拍了顾柏乔的后脑勺一下,痛得他只呲牙。
“顾惜君,有些问题你都有了答案,为什么还要问我?”顾柏乔朝着顾惜君发脾气,伸手狠狠地在她的脸上捏了一把苛责说:“欧阳说得没错,你就喜欢自欺欺人,明知故问。”
就连一向粗枝大叶的顾柏乔,也一眼说出了顾惜君心底的话儿,让她无言以对。看到自家妹妹垂头丧气的样子,他似乎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爸葬礼的那天下午,程梓浩来过。”
“他来过,怎么你没有告诉我?”顾惜君低声嘶吼道,扯住顾柏乔的手臂语气也冷了下来。
“他坚持让我不要告诉你。”顾柏乔抓了抓额前的刘海,一脸惋惜地补充说:“那天你走了以后,他在爸的墓碑前站了很久,说了很多忏悔的说话,诚心跟我道歉,还把顾氏的那块地还给我。”
脑子“嗡”的一声就像被炸开了似的,那次在甜品店时程梓浩欲言又止的神情清晰地浮现在眼前。顾惜君的心骤然下坠,就像跌入了深不见底的漩涡,翻滚得难受。
“他之前不是说要去美国,也许不会来了吗?”顾惜君的声音小得几乎只有自己能听到,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难道他的妈妈”
气氛有些伤感,顾柏乔摇了摇头,语气沉重:“还没等到手术,已经撑不住了。程梓浩的妈妈走后,他颓废了一段日子,然后把当日害你流产和绑架的幕后凶手告上法庭,你知道那是谁吗?”
顾柏乔如此神色,必定是顾惜君认识的人。她的脑子在飞快地运转,许久才吐出了一个陌生的名字:“是谁指使袁楚楚?”
“张易年。”顾柏乔淡定地说出这三个字,可是心里已经默默地叹了好几回:“有因必有果,他想要陷害你的主要原因很简单,是为了报复你当日在半月湾的恶作剧。当然,他也曾为了争夺电子商务城的项目耍了不少手段,但都被程梓浩处理好了。”
顾惜君从未想过,当日不经意的一个玩笑,最终会落得如此下场。顾惜君任性地把张易年在外养小三儿的事告诉张太太,导致两人婚姻破裂离婚是因而张易年为了报复,指使威胁袁楚楚找人害顾惜君流产是果。
那些过往的恩恩怨怨,在此刻的顾惜君眼中看来,是那么的幼稚和可笑。
一念之差,天堂还是地狱。很多事情,并非你想要抓就能抓紧,正如那些经历浮沉变成细沙般的往事,逐渐会成为黑白色缩进回忆的盒子里。
“好好珍惜自己的生活,爱自己多一些。当日知道程梓浩欺骗你的时候,我也很气愤,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可是一次又一次,他放下尊严苦苦哀求我们的原谅,几乎花光所有精力去弥补的时候,我的心再冷,也恨不起来了。”顾柏乔看了一眼墙上的吊钟,正指向下午四点钟,苦笑着提议说:“去吧,这里有我和张姨就行。爱一个人,永远也不会嫌迟。”
顾惜君愣坐在沙发上,思绪陷入了挣扎当中。可是顾柏乔接下来的一番说话,成功刺激了她:“血浓于水是不争的事实,你没有程梓浩也可以活下去,可是俊熙这么小就没有了爸爸,你不觉得很可怜吗?”
一直以来的坚持,瞬间被粉碎。顾惜君捉起沙发上的手袋,心情突然豁然开朗,走到婴儿床边弯身亲了俊熙一下,眉目间的温柔慢慢变为执着。
“俊熙乖,妈妈很快赶回来。”
一个半小时后,海市主干道。
欧阳宏留下的纸条曾经被顾惜君丢到垃圾桶里,后来却又发了疯似的找回来。她的心跳随着仪表台上的速度而加快,踩下油门往纸条上的地址驶去。
天色暗下来之前,顾惜君已经找到目的地。这是海市著名的风景区,也是新开发的疗养院。在下车踏进疗养区区域的那刻开始,她的心就跳个不停。
欧阳宏为什么会留给她一个疗养院的地址?与程梓浩又会有什么关系?还是因为
顾惜君已经不敢继续想象下去,原本忐忑的心情也变得愈发不安。她顺着门牌挨个找过去,最终在山脚下找到了最终的目的地。
眼前是一栋类似独立别墅的房子,白色的英式小围栏,红色三角形屋顶,以及满院子的桂花扑鼻。屋子里已经亮起了朦胧的灯光,对于顾惜君来说是那么的亲切。她按耐住心中的激动,按下了门口的门铃。
没过多久,屋里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顾惜君的心情也变得激动起来。就在门被打开的那一瞬间,一张熟悉的脸孔映入她的眼中。
“是你?”将要涌上脸的笑意瞬间凝滞,顾惜君面无表情地问道:“程梓浩呢?”
赵东成在开门的那刻,瞬间愣住了,他的样子与一年多以前无恙,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忧愁。他似乎对顾惜君的到来感到十分意外,许久才反应过来回应说:“程总他走了,昨夜的飞机。我留下来收拾东西,然后打包一起寄回给他。”
透过门缝,顾惜君朝屋子里看了一眼,发现地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纸箱。疑惑地看了赵东成一眼,她又再次问道:“他去哪里了?”
“程总交待过我,不要告诉你。”赵东成满脸歉意地笑了笑,唇边的苦涩让顾惜君感到尴尬无奈。“夫人走了,你嫁人了,他留在海市也没有意思。”
不见时的期待和欣喜,此刻变成了彻底的失落和伤感。顾惜君双腿一软,几乎站不稳倒地,好不容易才抓住了门的把手稳住了脚步,自言自语地问道:“他有给我留下什么话吗?”
“顾小姐,对不起,程总没有留下任何的说话。既然你们已经分开了,各自开始新生活不是很好吗?”赵东成的双眼微红,低头看着自己的双脚。“这么晚了,你还有什么事吗?如果没事,我还得继续收拾东西,快递明天会过来。”
“我跟欧阳宏离婚了。”顾惜君开门见山地说,灼灼目光盯着赵东成说:“我只想跟程梓浩谈一下。”
赵东成的脸上浮起了丝丝惊讶,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笑着应答:“很抱歉,程总真的没有留下什么说话。要不我把你的话原封不动带给他,如果他愿意,会主动联系你。”
面对赵东成同情的目光,顾惜君已经想不到任何反驳的说话。她很清楚程梓浩的性格,如果他有心不让你知道自己的行踪,赵东成是绝对不会说出来的。
她茫然地松开门把手,绝望地一步步往后退。可是没走出几步,似乎想到了什么,漠然转过身,疑惑地问道:“程梓浩为什么会住在这里?这里是出名的疗养院,难道他生病了吗?”
赵东成怔了怔,许久才苦笑着说:“太太生前曾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休养,程总一直陪着她。”
原来是这样
“我走了。”顾惜君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告别赵东成离去。小路两岸种满了白兰花,这种生命短暂的花朵散发着幽幽清香,弥散在每一寸空气当中。她顺着原路返回,很快找到了自己的汽车。
那种满怀期待然后倍受打击的感觉,让顾惜君异常难受。虽然见了面,她也不清楚是否两人就能冰释前嫌,但赵东成的一句“程总交待过我,不要告诉你”彻底伤了顾惜君的心。
他说过这辈子只爱她一人,可是口口声声说爱她,却自己一个人离开,甚至不留下只言片语。
她趴在方向盘上,心里有种窒息般的痛楚,泪水也在眼眶里不断打滚。欧阳宏提出离婚的手,她虽然心痛却没有哭,而不顾一切回到海市见不到程梓浩的时候,她却压抑得整个人都崩溃似的。
耳边响起了清脆的声音,顾惜君擦了一把眼泪抬头一看,发现玻璃外是赵东成的身影。她打开了车窗,咬了咬嘴唇才沙哑着声音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刚才在收拾东西的时候,我找到这个吊坠,留给你做个纪念吧。”赵东成把一块冰凉的硬物塞到顾惜君的掌心,然后转身离去。
她缓慢地张开双手,当看到那枚熟悉的羊脂玉吊坠时,泪水再次缺堤般涌了出来。
卧室里,电脑前坐着一抹消瘦的背影。赵东成把一杯热咖啡摆在书桌上,无奈地看着专注盯着电脑屏幕的程梓浩,欲言又止。
“你放下咖啡就可以出去了,我还有些资料还没看。”程梓浩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冷冷地提醒说。
可是赵东成却没有挪动步伐,同样一脸惋惜地看着程梓浩,无奈地劝说:“程总,你都看不到顾小姐刚才在车里哭得多伤心,我看到都觉得心酸,你为什么不出去见她一面?”
“没必要了。”程梓浩缓慢地摘下眼镜,揉了揉干涩的双眼,黯然的目光落在桌面一个精致的盒子上。里面装着一对婚戒,是他很久以前特别从南非订做的。可是戒指还没套上对方的中指,这段感情却走到了尽头。
赵东死心不息,一脸埋怨地责备说:“你为了顾小姐做了那么多的事,现在她与欧阳宏离婚,打算原谅你重新开始,为何不见呢?”
程梓浩神色暴戾,脾气暴躁地打翻了桌面上的杂物嘶吼道:“我现在这样,如何有资格兑现承诺照顾她一辈子?”
电脑地打翻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碎裂声。文件和资料洒满了一地,深蓝色的绒盒也被打翻,两只钻戒从盒子里甩了出来。赵东成深深叹了一口气,弯身开始收拾地上的杂物,用鼓励的语气解析说:“千万别放弃自己,这句话是当日你救起我的时候,亲口对我说的。”
说着,赵东成把两枚钻石戒指放置在程梓浩的掌心处,坦诚地说:“那块你说要丢掉的羊脂玉,我已经转交给顾小姐。这算是我的私心,希望她能记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