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惹你了吗?要不是她,你能在这和我这么说话吗?”邱城连着深吸好几口气,方才尽量缓和地问道。
“那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你们班话剧还加了舞蹈和朗诵?你不是答应我透露消息的吗?哼,我看你就是怕李林立……”
“够了!”邱城狠狠地把筷子砸向餐盘,混合着他愤恨的声音。从那天起,他再也没和范蕊荧说过一句话。
所以,对我和邱城而言,圣诞节就变成了一份煎熬。至少今年如此。于是,我拍拍同病相怜的邱城道,兄弟,要不要,喝两杯?
中午的阳光甚好,暖暖的晒得有点困倦。我们捧着两瓶热呼呼的阿萨姆奶茶,坐在超市前的台阶上,眼睛都不自觉地眯起来。我正和他胡扯着有的没的时,邱城突然从牙缝中挤出了一句“对不起”。我心中酝酿已久的台词,从他口中突兀地蹦出,着实吓了一跳。
他满脸愧疚地说,“她误会你,你不要太介意。”
我淡淡一笑“怎么会呢,我还是你们的红娘呢!倒是……”我埋下头,默默低语,“我害你俩吵架了……我才觉得对不起……”
邱城喝了一口奶茶,冲着天笑了。他道,“其实,没有你,范蕊荧还是会和我吵这一架的。”
“小俩口斗嘴很正常”,我推了这小子一把,“男人嘛,应该主动一点,不要老这么僵着嘛。”
我不那么喜欢范蕊荧,但又心疼与我同病相怜的范蕊荧,更无法坐视不理为她憔悴的邱城。毕竟他们是我一手促成,如果邱城不快乐,我实在无法置身其外。于是,我忽然张开手臂,一把把他的脑袋粗暴地按到我的肩头。然后,我一本正经喊道,“放心,兄弟永远挺你!”
毫无预料的邱城吓到了。
而把奶茶喝出梁山好汉架势的我根本没有注意到他惊到耳脖通红,双手局促不安。脑袋僵硬地像一颗石头,哪怕被我按地快要抽筋了。
我放下奶茶一抹嘴,稍侧过脸。就像他无数次对我那样,我突然降低音量温柔地在他耳边笑道,
“圣诞快乐,邱城。”
我和妈妈到礼堂时,已经没有一个空座。走廊都挤满了化妆,换衣服,和做着最后彩排的演员。初中部的孩子们在老师的带领下欣喜若狂地到处参观,或者偷偷瞄着高中部明显成熟的学长。校报的狗仔队们正到处流窜,为下一期的头条新闻绞尽脑汁。
一位拿着流程单别着对讲的音乐老师热情地把我们领到一间教室。初中时只要我参加演出,妈妈必定带着化妆箱提着演出服,一来二去和全校音乐老师都混的比我还熟。于是,她又一次一边得意地向我炫耀自己的人脉,一边打开化妆箱。突然,一阵绅士的敲门声。
“请问可以借用这间教室吗?我们来晚了,没有地方了。”
好熟悉,却又好陌生的声音。它穿透我的胸膛,直直地戳进我的心脏,生生地把几个月前的伤口又一次撕开,血肉模糊。
回头。
好像我挥着魔法棒大喊了一声“统统石化”,左珏修长的手指立刻定在门上,微笑瞬间僵硬。
掌心的温度和那一声低沉的“没关系”似乎还在,可是我转身的刹那,居然怎么都记不清他的脸。那一张陌生得如同初遇的脸。有时候,听觉和触觉的记忆比画面更为刻骨铭心。于是,当我们在某年某月某天不期而遇,那些自以为埋葬很深的故事再次生硬地浮出心底。
从卫生间出来,我使劲眨了眨泛红的双眼,深呼吸。我和左珏已经遇到过那么多意外,难道还能再坏?
然而下一秒,我就得到了答案。
妈妈正笑得花枝乱颤,给闭着双眼的左珏化妆。而他,冷酷的表情在长辈面前化为孩子般的乖巧。见到我惊恐的样子,妈妈一招手笑道,这个小伙子说认识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