嵩山回洛阳的庞大人流中,其中一座装饰朴素的马车上,宰相裴炎正和其结交的朋友田游岩交谈。
“裴兄近日行事多见急躁,不复往日之平静啊!”田游岩意有所指。
还没等裴炎阻止好言辞,田游岩又转开话题,说道:“我蒙圣人看重,被任命为太子冼马。被他人批评为对太子无所进言。然而在我看来,太子实在不是可教之材。”
这下裴炎坐不住了,严厉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正在这时,裴炎突然感到车架停了,下车查看,却发现前方有点混乱,问道:“前面出了什么故障?”
“禀大人,前方卫兵在山边草里发现一具尸体,手指割断,约莫死去一周。”
裴炎和田游岩闻此,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这车队当中还有四夷使者,此事若宣扬出去,大唐脸往哪里放,从宰相到周边长官,谁都脱不了责任。
“速速令车辆恢复前行,此间事务必不能外传。”当务之急还是让车流恢复前行,不至于耽误圣人的车架。同时事情尽量不为友邦所知。
他和田游岩对望一眼,双方都没有了交谈的兴致。尤其是田游岩居所离这里不远,恐怕也免不了遭到审问。
……
后方的马车上,李治正和上官婉儿调情。
“如果不是婉儿提醒,我可能酿下大错而不自知。”李治向婉儿道谢。
还是婉儿会说话啊,提醒的话都能说的这么漂亮,正好是我能听出对我的告谏,而且也不至于为此发火。
“陛下富有四海,又有何大错,只是此终非应时之物,《春秋》有说‘富贵而不知道,适足以为患’,希望陛下能有所节制。”话说到后面,声音确是越来越小,因为感受到了手在身体上游走。
等婉儿说完,李治却是抽回了自己的手,说道,“游些道理我是明白,但未必能时刻谨记在心,今天下少人劝谏,婉儿可谓我的魏征啊!”
“妾何能可与郑国公相比?”婉儿说着谦虚的话,但是小脸上却洋溢着高兴。既然我不能像天后一样,就让我从另外一个方向去努力吧。
“婉儿何必谦虚!”
李治自己明白当一个皇帝不能浪费,但是有的时候自己也忍不住啊。最重要的是像这一次的反季节水果,如果不是婉儿提醒,自己甚至很难发觉这是浪费。
“今天下多人谄媚而少人能规劝,那田游岩,朕比之为汉之四皓,请来当太子冼马,却看不到什么成效,太子行为不当也无人提醒。朕就更不用说了。”
“所以婉儿,你对朕真的很重要啊!”
“如果能帮到陛下的忙,婉儿自然是非常开心的。”婉儿脸上就像抹了蜜一样。
李治有时候觉得当一个明君也不容易啊,看看杨广登基前的愿望,再看看他的下场,真的是反差鲜明。李治自己在治理国家处理政务的时候都觉得太累了,这还是有武则天帮自己分担的结果。
其实治国很难吗?从历史的结论来看真的很难,中国历史上那么多的皇帝,又有几个能算得上明君呢?如果各方面要求都高一点,恐怕超不过五指之数。或多或少都有自己的毛病。
用后世的眼光审视君道,就不难得出这样的结论:任何一个君主都无力完全达到君道的要求。尽善尽美是很难的。
首先治国对个体素质的要求太高,大家都是人,谁能在德、智、才、能诸方面都达到标准?
其次君道并没有指明出路,比如“修德应纳谏,纳谏须有德”之类。这就是个循环,到底该怎么达到呢?
这就好像后世说的杀怪要先升级,升级要先杀怪,一下子就陷入了循环之中。皇帝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去达到这个目标。
不过在前身父亲写了一本《帝范》后,情况是有所好转的,只可惜帝范也要求比较高,不是皇帝都能达到的
然后逻辑上的混乱。在帝制时代,大臣对皇帝君道的倡导,本质是期望能对君主行为有所约束,但同时又把期待和论证绝对君权作为最终目的,使目标与手段在根本上南辕北辙,很难取得普遍的成效。只有少数皇帝能靠自律取得效果。
李治扪心自问,我是一个抵抗力超强的自律怪人吗?我能抵抗住诱惑吗?如果光靠李治自己,恐怕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