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儿扑了一会儿蝴蝶,就嚷着要找娘亲。六王带着治儿过来时,看到的正是最后这一幕。六王虽有事没事就从他尊敬的五哥的王府里遛一遭,不过见他同夫人幽会实实在在的是第一次,心里难免有些小激动。不过他最近做得亏心事比较多,开罪他五哥也是有些频繁,先前将什夫人扔在池子里之事还未过去,今日就又打扰五哥同王妃幽会...想到这,六王抖了一抖,无奈只好昧着良心带治儿离开,又因好奇便多看了两眼,回过头来却发现身边的小人早已哒哒哒跑了过去,适才还被自己拉着的小手现在正委屈地扥着白裙子:“娘亲不要总抱着爹爹,也抱一抱治儿嘛。” 六王心里一咯噔,果然,一抬头就遇到了一股想要宰了他的目光。 六王不禁抖了抖,尴尬地笑了笑替自己开脱道:“治儿竟这般顽皮,居然跑得这么快,我都跟不上...”又尴尬地笑了两声,“跟不上...” 适才被治儿一拉,我才回过神来,慌忙的将李熠推开。被风吹一吹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干了些什么要命的事。一低头发现治儿还在可怜巴巴的望着自己:“娘亲。治儿也想娘亲抱一抱。” 我蹲下身,应治儿的要求将他抱了抱。又突然想起李熠刚才在我耳边低声说什么他还有别的事情,要我先随六王回去。声音太过缥缈,一时拿不准是不是真的,便朝他看去。只见他走到六王身边低声说了什么,六王眉头一紧随后又微笑着点了点头,李熠才又放心地离开。只走了几步,似又想起什么般,回过身来。看到我正开着他,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我一愣,将脸转到一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低下头,又将怀中的治儿抱了抱。 李熠果然比我们先行一步走了。等我们回到家时,才刚过晌午。治儿许是玩累了,在路上就睡着了。一路上六王像是受到了什么打击,一直怨怨地望着车窗外。整个车里一时显得极安静。也好,趁得这个空档,还是好好自我反省一番。 我觉得自己最近费脑子真是费得有些厉害,根本用不过来。怎么想也想不明白,李熠那个笑是什么意思?那个吻又是什么意思? 自己又是什么意思? 其实先前一直都有猜测,之所以会穿越,应该和李熠脱不开关系的。但究竟为什么笃定李熠,自己说不明白,总觉得冥冥之中感觉就应该是他。不仅这样,对于李熠意味不明的吻,自己在这里心烦意乱,是极不正常的。但究竟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我不知道。 不过自己仿佛并不反感。以往若是都不熟识的情况下,被像李熠这种的帅哥亲一口两口也并没有什么,反而觉得是自己占了便宜。但是我们现在这种相熟情况下亲吻,自己不但没有揍他一顿反而觉得有些小窃喜,这就太不正常了。难道我真的将自己当做他的王妃了?嗯...仔细想一想我这半年来的小康生活,当他的王妃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好。不过穿越成任何一位王爷的王妃物质生活都不会差......但想想我认识的这群人中,如果我穿越来是三王爷的王妃,整日被三王白眼相待...或者是六王,可是六王那一副闲的蛋疼的样子...还真的都不如李熠适合自己。不,与其说李熠很适合自己,不如说这些人中他是这些人中唯一一个让自己看得顺眼的。 或许...就是看着顺眼一些了,自己是有一点点喜欢李熠了。 不过只是一点点,少到自己都没有发现。 所以当这少的可怜的情意突然间被刨白,被无限放大,少不了要迷茫,要心烦意乱。 一瞬间,我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好死不死的,喜欢李熠干什么。 真是疯了...... 萍儿自刚才从大门口接娘娘的时候,便觉得娘娘有些不大对劲儿。奈何自己还未问便被六王爷阻止:“不要打扰她。”萍儿很少见过王爷那么认真的样子,觉得王妃思考的必定是一件大事,便点了点头,默默跟在王妃身后,不作声。 不过王妃的样子着实是奇怪的很。不只是她这么觉得,就连一向不爱说话的颖儿都凑过来,问上一句“王妃今日是怎么了”。几个人围坐在一旁讨论了好一会儿王妃都没有回过神来,仍自顾自地想着“大事”。突然冒出来的一句话将几个人吓了一跳,不知是在问自己还是在问他们,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娘娘,什么该怎么办?” 思绪正缥缈中听到有人叫我,回过神来,一抬头看到面前凑上来的几张人脸,将我吓一跳:“哦天,你们要干什么。” 几个人无言,无辜地朝对方看了看,才回过来问我:“王妃究竟在想什么?竟这么入神。” 我尴尬地笑了笑,原来是刚才想的太入神一不小心说漏了嘴,想着随便捻一个借口搪塞过去,又想到北北那刨根问底的本事...还是要认真思索一番:“额...是这样...嗯...这么说吧...” “我在想我的一个朋友。我这个朋友吧他有一只狗,他对他的那只狗一般,他的狗对他也不是很亲近。有一天这只狗不知为何突然咬了我这个朋友一口,我这个朋友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对他的狗另眼相待。”顿了顿,觉得这个比喻还比较贴切,便肯定的点了点头,“对,我就是在想这个,想狗主人为什么不会生气,为什么觉得他的狗比以前还好了。” 几个人再次无言,觉得没法理解这个人。更让我意外的是,这个狗主人居然也破天荒地难住了北北,没有往常般神补两刀。彼时正好赶上刘婶做了骨头汤来给我送过来,隐约间听到我们说狗,想也没想便意味深长地念叨了我两句:“王妃有那闲心思去想狗,为何不把心思从狗的身上转移到王爷的身上。王妃若是能把这心思放到王爷身上一点点,先下就不会只有治儿一个孩子了。” 萍儿点头,觉得刘婶说的对。对于我和李熠生猴子这件事,刘婶是三天一小催,五天一大催。我被说得实在是烦了,难免也会在心里抱怨抱怨,嘀咕道:“狗有狗的用处,娃有娃的好处。况且没有李熠,哪来的娃?” 话刚漏出嘴边,就感到悠悠飘来刘婶的目光。我以为刘婶听到了我说的话,刚要圆场,眼前突然出现了一片红色的衣角。 于是这场谈话就从什夫人的现身而结束。 见到什夫人我才想起来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今天早上听说要去拜香祭母之后萍儿高兴得不得了,说也就只有这件事在王爷面前我这个王妃比什夫人显得重要。我听了之后觉得这句话很别扭,可是又想不出哪里别扭,便也没有多想。萍儿说,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去拜香,不过王爷从来都不让其他夫人随着,只有王爷和王妃,有时候还有六王一起去。每次这个时候什夫人都会来闹一番,要我做好心理准备。 我也觉得此事有些奇怪,按理说同是他媳妇,为什么我能去她们不能去呢?就算其他人不来也就罢了,他那么喜欢的什夫人为什么也不能来呢?于是想着问问李熠究竟为什么不让什夫人来,奈何今天发生了这么多出乎意料的事情,一时间竟然给忘了,到最后也没有问出来。 不过萍儿说的也不全对,什夫人此次而来并不像是要闹一番的样子。她神色怏怏,从进门时就坐到我对面,眼神悠悠望向远方,仿佛就没有我这个人似的。我尴尬地笑了笑,递过一杯茶水,将她的思绪拉倒我身上:“什夫人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她无言,垂着眼,白皙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瓷杯的边缘,奏出一阵清脆的乐曲。文不对题道:“王妃可知,我是何人?王爷的生母又是何人?” 不等我摇头,她已经开口:“萨哈尔部落本是一个生活在世外桃源的神护部落,族人安心过着简单的日子。几十年前却因一些人的私心,原本幸福安逸的族人变成了为王族卖命的走狗。而我,则是第四代萨哈狩女。” 我没想到什夫人会将她的家族史说与我听,疑惑道:“狩女?” 什夫人仿佛没有听到我的疑问,仍自顾自的继续道:“ 从那以后我们便被王族安排在一处生活,与其说是安排,倒不如说是像牛羊一般圈在那里。从我出生,我便一直想要带领我的族人离开。我记得那天下着小雨,我们又逃跑失败了,他们不敢打我便打我的族人。我看着我的族人一个个满身鲜血的倒下去,雨水混着血水打在地上,让我第一次觉得恐惧和害怕。那时候他骑着马赶过来将我的族人救下,后走到我身边居高临下地望着我说,若我能帮他完成一件事,就答应放我和我的族人离开。” 我脑子转了转才反应过来,啊,那个他,应该是李熠。 “从前我便听说,皇宫里有一个不得宠的皇子。他们都说他傻,不适合生活在王族。可我觉得他才是真正聪明的那个人,有一种人是大智若愚,他只是让他们以为他不聪明罢了。” 顿了顿,“我答应了他,用我作为狩女的全部灵力来帮他完成了这件事。他也如约,将我的族人都放回去了。” 什夫人一番话,听得我一阵唏嘘。什么灵力什么萨哈狩女,难不成这个世上还真有小魔仙吗?我不禁抖了一抖,她不会是在框我吧,不过看她的样子,又觉得不大像... 什夫人的眼神越来越暗淡,幽深的眼眸似望不到底:“他许是觉得可怜,便将我娶回了府中。起初我也并非是同意的,可时间久了,我发现我是真的爱上他了。他对我很好,只有一点那便是不让我见母妃,我曾问过为什么,他总说我们不适合见面。后来我找人去查,发现原来母妃是神女宫的人...”说到这儿,什夫人突然激动起来,眼里泛起水雾,“可是屠杀神女宫并非是我一人的错,况且...况且当时我只是想要救我的族人...” 听他说什么神女宫,我突然想起几个月前治儿弄湿的那本《神女册》。嗯...或许它们有些关联。 什夫人收了收情绪,突然望向我:“母妃是神女宫的人,我是拥有神护灵力的第四代萨哈狩女,而你又是谁?”笑了一声,“你不用那些话来搪塞我。这么多年了,我知道你并非普通人,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便知道了。若是普通人又怎会当他的王妃?即使你现在换了性情,或者说你是换了一个人,但不管怎样,我们在一起所经历的那些,不是你能想象的,也不是你能比的!” 听她这么说,从刚才就憋住的那口气终于放心地吐了出来。有一瞬我突然觉得眼前这个为情所困的人,有些可怜,平常视我如眼中钉肉中刺的她竟然能掏心掏肺和我说这些,忍不住想劝一劝,可到最后还是忍住了。说了这么多才说出重点,真心觉得她大喘气,不觉有些好笑。若说情意,直到三个小时前我才搞清楚自己,又有哪里来心思去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过往,笑道:“你能与我说这么多,我很高兴,不过有些话该说了我还是会说的。有些事情虽不能左右,但自己心情是可以调节的。凡事是要尽己力,但还是无愧本心。” 什夫人愣了一愣,放空许久之后,望着我身后的天空扯出一个笑容,轻声道了一句:“你说的对。不过你不懂。” 我笑了笑,起身离开,独留她在柳园。不管我说得对不对,我想我都是不懂的。不过我也不想懂,因为我不想记得今天的事情,就像不会记得他们之间的故事一样。独行在柳园外的花园中,昨日还含苞的紫鸢花今日已经尽数开放了,引来不少蝴蝶。伸手接住一只红蝶停立指间,我想,有一点是不可否认的,她是真的很爱很爱李熠。 那红蝶仅栖息了一秒,便再次振动着薄薄的翅膀飞离。望着它远飞的方向,似乎看到翩翩而来一位熟悉男子,仍是傲挺的身姿,仍是平稳的步伐。愣了一愣,还是忍不住:李熠,你又是怎样想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