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赛跑(1 / 1)陆郎归首页

“不用客气。”    看着程滢领着那两个丫鬟远去的背影,令笙从袖中掏了块小白帕子默默挥舞。捂住心口,面上不由的为她掬一把同情的眼泪。    祝你平安~哦~祝你平安~,让那欢乐围绕在你身边~    雨,越下越大。打在一旁的芭蕉上,是纷乱的琴弦,奏响凡世的尘曲。    令笙去偏门,寻了康子。吩咐她立即去寻白白。刚说上没两句,就听见一个凄厉的声音,穿过雨幕,攻入她的耳膜。    “小姐!”顿时,一坨黝黑的团子,如饿虎吞羊般扑到她的面前。    令笙眼皮子一顿,见白白脸上纵横交错的灰痕,头顶着两根杂草。泫然流涕,一脸忧伤,甚为悲催。她的自制力一向不佳,这会子更是忍不住,“白白,一夜不见,你这是…噗…”    料想这声“噗”深深的伤害了白白那可幼小的心灵,她怒从头上薅下来一根杂草,甩在空中,在风雨飘摇下陷入泥沼里。“若不是为了寻你,我能被猪追吗?!”    且说昨日白白同她分开后,独自寻了个茶馆,点了一盅子菊花茶和一碟子葵瓜子。听着台上连说了飞将军勇射双雁和谢军师智破鞍关的戏码子,直浪荡到夜幕降临。    及至茶盅里的茶淡到没有鸟味儿,碟子最后一粒瓜子剥开扔进嘴里。白白才估摸下外头的天色,丢下几钱银子,去了倚翠阁。    在灼灼家门口的石阶子上找了个干净的地儿,白白左等等,右等等,等了将近一个多时辰,也不见令笙出来。    当下,也顾不得心里头那点小别扭,央了个小丫头带她上楼。可屋里除了谢云舟这摊猪肉趟在地上外,再也不见任何人影,白白心里头立即着了慌。    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的踹过去,差点没把倚翠阁翻了个底朝天儿。正当她踹到第十三间屋子时,老鸨满脸横肉并着几个龟公,用棍儿叉住她的腋下,将她架了出去。    只是他们扔的时候,准头不大好,白白的脸朝下摔在一汪积水里。前几日都未曾下雨,这汪积水突兀的出现在大街上,其中的由来着实是令人心惊。    白白隐隐的闻到了一股臭酸腐味儿……     常言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偷鸡摸狗的伙伴,志同道合的帮凶,说的便是令笙与白白这种关系。白白同令笙一样执拗,与令笙不同的是,她这执拗是不带拐弯的。    因而她毫不气垒的爬起来,扯了袖子摸摸脸,朝一旁走去。    羲和神君赶的太阳车向来准时,此刻最后一缕的尾巴也已然掩在梓影之下。白白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倚翠阁后院的墙头。前头灯影如昼,在这后院却暗的瞅不见任何东西。    白白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左摸右寻找着一根手臂粗细的树干。这树干上头还支着许多稻草,揣度着这大约是个存放杂物的草棚子。她正欲借这个树干溜下来,忽的不知从哪里传来了一声巨大的炸裂声。吓得白白脚下一哆嗦,人就顺着杆翻了下来。    春天是万物繁衍的季节,倚翠阁后院的猪也逃不过这个天道轮回。故而今年开春后不久,这阁里的猪阿娘就添了几个猪崽子。这几个猪崽子活泼可爱,因着还小,不用担心屠刀的劫数。    是以,猪阿娘很是欣慰。哪知道这日晚上,突遭横祸,一个人形的庞然大物凭空而降,直直的砸在了两寸不远的睡榻上。    泥人都有三分土性,更可况是一只活生生充满母爱的猪。当即怒从猪心里,一脑门子拱在了那东西的肉上。    白白捂着腚引天高嚎,跳将起来。猪阿娘又拱了过来。这一下子,拱在了她的胳膊肘上。    好女不跟猪斗,白白连滚带爬的跑出了猪棚子。猪阿娘犹自觉着不泄愤儿的追了上来,盛京街头顿时上演了一场人猪追逐的好戏。路过瞧见的人儿,无不啧啧称奇。    令笙笑的连腰都直不起起来了,“你跟我说说,最后你同那只猪阿娘到底是谁赢了?”    白白郁郁地瞧了她一眼,呶嘴嚅嗫了半天也没说过个大概来。    小径上横生出来的兰草,长长的叶子被雨珠压弯了数指。那滴水珠子将落未落的挂在叶尖头上,晃晃悠悠的终归是掉了下来。    令笙鬓见的蝶翅一直在乱颤,这会子更如同抽疯一般摇摆。“你说你,连只猪都没能跑得赢,委实是丢脸啊!”    白白的脸涨得通红,拎着那污染得看不出本来面目的袍子一溜烟的跑了,竟是恼羞成怒了。    令笙扶着一旁的门槛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过了好半晌才缓过劲来。    不知何时她爹身旁的书童墨砚撑着伞,站在一旁。    墨砚走了过来,收伞作揖一气呵成,“小人见过大姑娘,老爷请大姑娘去书房说话。”    该来总会来,躲是躲不过的,令笙一直都明白这个道理。理平袖子上的褶皱,令笙从墨砚手中拿过伞,走入雨中。    淅淅沥沥的雨滴答在伞面上,又串成珠儿,在青石板上溅出星星点点的涟漪,可也无力阻挡她逶迤前行的脚步。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阑。难,难,难!    墨砚推开了书房的门,令笙将伞递给他,施施然的走了进去。宋秋明一直认为自个儿是走清流路线的,故而他的书房布置得尚还雅致。    因为是她爹会客办公的地方,在府中算得上是顶顶超脱的存在。平时她连墙根儿都摸不着,这会子倒是光明正大的进来了。令笙也不知是该高兴呢?还是该气愤?    想了一路也没想出个大概来,她也不是个纠结的主儿,干脆就是没了感觉。因而此时甚是平心静气的给她爹道了一个万福,“女儿见过爹爹。”    她刚进来时候,宋秋明就在书案后头写着什么,这会搁了笔,道:“你来了,坐吧。”    令笙从善如流的寻了个位置坐下,末了还嫌不够舒服,往旁边挪了挪。    “几日不见,你变了不少。”    令笙皮笑肉不笑的呵呵两声,“爹爹数月没见过女儿了,自然感觉女儿变了。”    令笙毫不犹豫的戳破了这个事实,引得宋秋明尴尬的咳嗽了两声。 “这段日子朝务繁忙,没能顾及到你们母女,是爹爹的错。”    若是搁以前,令笙保管要感动不能自已,然此时内心却难起波澜。然则为了不让他瞧出破绽来,令笙自得耐着性子,做出触及的神色来,“爹爹别这么说,是阿笙太小心眼子了。”    宋秋明叹了一声,“是爹爹无能,才让你们受如此的委屈。”    令笙忽觉时光有些悠长,逝者如斯夫,她飘飘然然的又想起了些前尘往事。她爹这是第二次同她说了这句话,彼时她不愿意嫁人,他便是用这句话说服自己的。    罢了,罢了,只不过是些往事,同如今又有甚大的关系?    她顿了顿,道:“我与阿娘并未如此觉得,阿爹莫要如此。”    “你娘她……一贯是好脾气,她教出来的你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令笙笑了笑,未曾接话。她年幼时,虽记性不大好,可还记得她娘叉着腰,如同一个高嘴的茶壶,堵在人家门前骂街的模样。    生活能磨去一个人的棱角,也告知她岁月的锋芒是何等的残酷。    顷刻,他又道,“对了,方才你说你为晋宁所救,具体的情形是怎样的?”    他果然最在意这件事情,令笙托腮靠在一旁的茶几上,“我掉了水中不久便昏了过去,因而并不太清楚晋宁为何会出现在那里。”    想了想,又接着说道:“听说是撞到了他的船舷上。”    说到这里,令笙觉着额头又有些隐隐作痛了。    宋秋明追问道,“那他为何要亲自送你回来?”    令笙敛眸,仔细盯着腰间的宫绦,这个问题她也很想知道答案,“许是他的船撞了女儿,觉得不好意思?”    宋秋明眸色微冷,一瞬不瞬的瞅着令笙脸上的表情,似要将她看出些什么来。“那他为什么又要送你两个丫头?”    令笙嗤笑了一声,目光灼灼,定要瞧着他爹精神奕奕的眸子,含笑道,“这个爹爹就得要去问晋宁公子了,女儿委实是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