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三十九年十月,年值二十二岁的四爷胤禛也正式领了差事,可以参与朝堂议政了。 肃穆端静的太和殿内,几位成年的皇子站在首位,文武官员各列一边,一打眼尽是胸前顶着仙鹤补子和麒麟补子、头上立着顶戴花翎的一品大员。 二品官员都排到了太和殿外,像杜延亭这样的三品官员站在后面就只能隐隐见到帝王身上的那一抹黄袍了。 康熙皇帝是出了名的勤政爱民,大清到了康熙朝,这本是十日一次的早朝也改为了每日一次。 泱泱大国,每日可述之事岂止千万,但也并非每一件事都值得拿到朝堂上由列位臣工商讨。 日益地,这早朝竟变成了朝臣们歌功颂德,溜须拍马之所…… 日常的一片唱和之后,站在门口的直隶巡抚李光地,双手呈着一本奏折出列走至前方,“臣有本启奏。” 梁九功见状,连忙走下台阶,从李光地的手上接过奏折,奉至皇上御案,以备皇上御览。 李光地两边一抹衣袖,径自跪了下去,“自大清入关以来实行的跑马圈地,已致使百余万人破产失业,流离失所,多地农桑不济,赋税难收。幸得皇上体恤,康熙八年,下诏停止圈地,避免了百姓与朝庭的争端。可……那些被圈之地已然归于八旗子弟,百姓依旧无地可耕,为生计他们不得已开垦荒地,故臣再恳请皇上赦免偷垦之罪,允许百姓继续耕种这些田地,以体现皇上优恤黎民之至意。” 几乎李光地的话音刚落,站在文官首列的大学士纳兰明珠就站了出来,满身气势不怒而威。 他指着还跪在地上的李光地就大怒道,“荒唐,皇上废止圈地已是体恤民意,倘若再赦免偷垦之罪,那岂不是人人都可占地为王,百姓群起而争地,我大清朝还有没有法纪可言了?还请皇上三思而行,偷垦乃是重罪,万不可赦。” 纳兰明珠义愤填膺地说完,其死对头索额图却才晃晃悠悠地站了出来,“皇上,臣以为李光地大人所言甚是……圈地运动,将百姓大部分的土地都划到了宗室,百姓没有了赖以生存的土地,极易发生流乱。再者,民事不兴,国之不幸啊皇上,赦偷垦之罪乃民心所向。” 两位内阁大臣发表完各自的意见,群臣也都跟着活跃了起来。 “皇上,臣以为索相之言太过危言耸听了……” “皇上,臣以为纳兰大人……” “皇上……” “……” 如今的朝堂分为两派,以纳兰明珠为首的一党,拥护皇长子胤禔,而以索额图为首的一党,则拥立皇太子胤礽。 胤禔为钟粹宫惠妃所出,多次领兵征伐准格尔,战功显赫,是众位皇子中唯一一个封了王爵的,其又占据着长子的优势,一直对皇位虎视眈眈。 胤礽是孝诚仁皇后赫舍里氏所出的嫡子,也是皇上最宠爱的一个儿子,一岁时便经祭天册封为皇太子,是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 两党势均力敌,在朝堂上一向是水火不容,谁也不服谁,而此牵制之事也都是皇上亲手促成的。 康熙佯装疲累地倚靠在龙椅上,冷眼看着下面众臣的争执。 等吵闹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他才轻敲御案,“好了,都不要再争了。太子,这件事你怎么看?” 太子少年得意,意气风发,他桀骜地上前一步,“皇阿玛,儿臣以为圈地运动确实破坏了农民的生计,赦免偷垦之罪也在情理之中,若是担心百姓贪婪、肆意开垦,不妨再颁下严令以制止。” 皇上点点头,又将目光转向一直没有发言的四爷,“老四,你呢?” 被点到名的四爷也上前一步,站立在太子的旁边,半躬身行礼,“回皇阿玛的话,儿臣也赞同太子所言,对以前偷垦的百姓既往不咎,但朝庭指令下达之后再偷垦荒地的,便依法论罪。” 接连听了两位皇子所言,皇上也就点头恩准了,“嗯,那就准李光地所奏,即刻下旨赦免偷垦之罪,还地于民,此事就由李光地全权负责。还有什么事吗?” 礼部尚书此时出列,“皇上,臣有本启奏,再过几日就是仁宪太后的寿诞了,不知是遵循前例?还是皇上另有旨意?” 太后寿诞,那可是件大喜事,皇上的面色也松懈了几分,“今年是皇额娘的六旬大寿,着礼部大办,一切事宜朕就交由礼部负责,内务府从旁协助,明日再将方案奏呈给朕。” “臣遵旨。”,礼部尚书领命退下。 说完了太后寿诞的事,工部的人也有事启奏,“皇上,永定河岸的加筑工程日前也已经完工,臣已命人疏浚河道,此番定能抵御住来年的洪涝之灾。” “哦,永定河加筑完工了,这差事工部办的不错,朕有重赏”,皇上龙颜大悦,“太仆寺的人做好准备,太后寿诞后朕要亲巡永定河视察,命皇四子胤禛、皇七子胤祐、皇十三子胤祥随行伴驾。” ………… 四贝勒府 十三阿哥正悠闲地在四爷的书房参观,这还是他第一次来四爷的府邸,宽敞宏伟,根本就不是他在阿哥所的住处能够相比的。 还是早日出宫立府好啊!!! 桌上摆放着几盘糕点,十三阿哥随意拿起个小白兔样子的,“四哥,你这的糕点真是别致,比宫中的还好吃。” 解决了两位公主的事,十三阿哥又恢复以前的随性,无拘无束,这性子倒不像是皇家子弟。 “喜欢吃待会儿就让人带些回去。”,四爷道。 他不喜欢吃甜食,这屋子里的糕点是个什么味道,他也不清楚。 四爷又给苏培盛使了一个眼色,苏培盛忙跑到膳房去安排了。 而膳房那边接到了苏培盛的传令,却个个都如临大敌。 原因是他们根本就不会做啊…… 主子爷前院的糕点那可是杜姑娘亲自做的,他们哪有那个本事再做出一样的来。 最后还是王总管提着胆子去了杜月璃的偏院,“杜姑娘,主子爷吩咐膳房再做些前院的糕点给十三爷带回去,您看……” 好在杜月璃听后也一口答应了,“我当是什么事值得王总管你亲自跑这一趟,王总管你就放心吧,我做好了就叫舒棋给你送过去。” 杜月璃应下了,王总管也是眉开眼笑的,“好勒,那就麻烦杜姑娘了。” 前院这边,四爷简单地给十三阿哥说了一下皇上出巡永定河,命两人伴驾随行的事。 永定河虽然不远,但这可是十三阿哥第一次出皇城,一切都得准备妥当了。 皇上现在如此看重十三弟,怕是下次出巡塞外也会带着十三弟的。 再想到太后寿诞的事,四爷有些不放心地说道,“再过几日就是太后的寿诞了,送皇祖母的寿礼你都准备好了吗,要是有什么需要的就和四哥说。” 十三阿哥倒是无所谓地道,“四哥放心吧,我一个光头阿哥,如今又没有额娘撑腰,自然是拿不出什么好东西的,我也就只有这一颗孝心还拿的出手了。” 四爷点点头,“这些事你心里有数就好……如今皇阿玛也开始重视你了,你也不用操之过急。” “还有件事”,四爷眉头皱了皱,“你今年也十四了,额娘的意思是来年选秀先给你指两个格格,等你出宫立府了再求皇阿玛给你指个嫡福晋。” “这些事我也做不了主,就全凭德妃娘娘和皇阿玛了。”,十三阿哥明显对此不太感兴趣。 皇子的亲事,考虑地最多的还不都是权势,娶谁都一样。 外间,下人们已经将午膳都摆放好了,苏培盛才带着两个丫鬟进来伺候四爷和十三爷净手。 十三阿哥看着一桌子做工精细的菜,打趣道,“四哥,看来你这有趣的不只是糕点,连简单的几道菜都能做得如此别出心裁,莫不是四哥将御膳房的厨子偷偷带到了府上?” 四爷也向苏培盛投去疑惑的目光,他平常用膳也没有那么多讲究,怎么今日…… 苏培盛连忙回道,“奴才刚在膳房看着杜主子身边的小丫头也在,这些……应该是杜主子特意吩咐的吧?” 其实苏培盛也有些不太确定。 这食盒在上桌之前他也没有打开看过,不过照杜主子的性子,做这些事也是有可能的。 听到是杜月璃所为,四爷也就没什么奇怪的了,那丫头似乎对自己的事都很上心。 十三阿哥却是有些好奇,“杜主子?是四哥你府上的格格吗?” 四爷摇摇头,不愿多说,“只是一个侍妾罢了,你先用膳吧。” 四爷没有注意到每次他在提起杜月璃的时候,眼角都会不自觉地上扬。 而这一幕自然是没有逃过十三阿哥的眼睛,他越发地对四爷口中的侍妾感兴趣了。 这个侍妾不简单,居然能叫四哥另眼相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