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如熠被身后鬼魅般的身影吓了一跳,“你......” 那红痞子不由分手,用暗哑的声音质问:“这次合会祭的灯芯捻子在你身上吧?给我。” 蝉如熠心里一沉,问:“红痞子也敢到道有常来抢东西?你不一般嘛......啊!救命!” 红痞子被她突然的吼叫吓了一跳,只见她横冲直撞,将瓷器全部扫落在地,又操起一个半人高的花瓶,猛然砸在玻璃幕墙上。 等有人听着响动赶上来时,三楼雅致的会客室已经一片狼藉,红痞子拿着把白刃刀抵着蝉如熠的脖颈站在窗边,玻璃上已经掏出个大窟窿。 屋里以木染柒为首的三个异灵院学生慢慢逼近,将红痞子包围其中。他们不敢轻举妄动,方才一度交手电光火石,没想到这怪物的灵力竟然也非同一般,将异灵院的一群年轻人逼得节节败退。 木染柒个头不高、骨架瘦小,但皮肉黝黑,看起来精干得很。他警告事颇有架势:“你放开人质,一切好说。”他撑持着灵力,灵纹熹微地显出个如狼似虎的形状。 那红痞子却并不怕,任由木染柒领着几个气都不敢喘重一声的草包耍把式。他手上微微用力,白刃刀便陷进雪白皮肉,“把合会祭的灯芯捻子给我!” 蝉如熠忍着疼,冷冷地问:“什么灯芯捻子?我从来没见过。若是顶重要的东西,怎么会在我手里?你是蠢吗?” 曹卓:“你快放开蝉小姐,她没有那玩意儿。” 裴阳:“你最好配合一点儿,识点儿实务,不要把自己往死里断送。” 木染柒:“不管怎么说,你今天是走不掉的,要是听招呼的话,我可以勉强留几分情面。” 红痞子将眉眼都遮尽,他好似嗤笑了一声:“哪里来的小矮子?也敢说大话!你在道有常能做主?” 木染柒双颊发热,气得直发抖,一时没了话。 肖景呕了一阵,断断续续的一刻钟,愣是将肚里肠里底朝天地全数倒了出来。 堂堂新晋卫队副队长、道有常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正统香火,此时脸色苍白、额淌虚汗、背脊颓缩、脚步虚软。他颤颤巍巍地挪到专用桌台边坐下。 三五个好眼神的佣奴一起涌过来嘘寒问暖,又是倒水又是倒汤。桌对面的玉笑戈方才还能说会道地满口胡话,这时突然转了性似的,三缄其口。她好整以暇地定在椅子上。 一个长卷发的年轻女人眉眼弯弯,与肖景举止格外亲密些。这是个感觉格外敏锐的透彻女人,早觉出玉笑戈或许就是这场风波的始作俑者,她趁着拍背擦汗的空隙,直瞪瞪地拿凶厉的眼神扫射玉笑戈。 玉笑戈等陈碧落等得百无聊赖,正猜想着肖景这不可一世的性子得惹出多少薄情债,却被橱柜外面的骚乱异动打断。 “快上楼去看看!” “把路让出来,别挡着致人!” “木小哥已经上去了,齐校长......还有的致人呢?快支援......” “是红痞子怪物!太猖狂了!” 外面闹闹哄哄,有几个面容扭曲的狼狈之徒手脚并用地挤进橱柜后来躲难,焦急之中也有闲暇兴奋地起哄: “怎么跑到三楼去的?!肯定是混在酒会里摸进去的。” “那......我们中间是不是还有......” “啊——你们离我远点!” 一群吓白了脸的人自顾自彷徨着,外面的噪声起伏不断,有人突然喊:“卫队!卫队呢?” 一呼百应,惊慌失措的人毫无头绪,只能跟着本能随着人流喊出慌乱的音节:“卫队......救命啊。” 肖景和玉笑戈也多少听出些线索,但是人群拥挤,他两人被三两下推到角落里去塞着。 推搡之中,肖景觉不耐烦,吼了一声:“推老子做什么?!” 屈在里测的男人认得他:“这不是肖景小哥?现在是卫队副职呀!” “他怎么也躲在这儿?” “真的?!” 肖景觉得被冤枉得紧,不依不饶地反驳:“哪个龟儿子躲了?!”他意图多营造些证据,一把拦过貌似吓呆了的玉笑戈,“哪知眼睛看到我躲了?我就一直坐在这儿和美女喝酒!” 外面又添了一丛脚步声,有人应声欢呼:“卫队的人来了,快让开,快带路!”大约冲进来20个男人,听脚步声沉重有力,几乎盖过惶恐不安的躁动,应该都是人高马大的汉子。 玉笑戈与“高人一等”交过手,虽要怪龙隆半路杀出的那一脚破了境结,但能在引生境中匿藏,并伺机脱身的,也不可小觑。 肖景骂了两糟,精神也好起来,“卫队的人来了?!老尤不是在公会值班吗?谁带来的?!” 认出肖景的中年男人涉过人群,趴在墙角往外观察,他衣装扯得凌乱,灰头土脸的样子是逃命时连滚带爬留下的,他躲难时积极,起哄积极,看热闹也积极,一辈子下来自然见多识广。 “带头的是李会长的助理,那个叫李争霆的,据说是个人缘极好的能干年轻人。” 肖景一向看不上李争霆来历不明,还仗着特权进公会、讨好处、各样插脚!“什么不三不四的都敢往我这里跑?!给我分条路出来!” 众人已经将狭小的角落挤满,又经不住肖景粗声大气的吩咐,纷纷不分男女、肉贴肉地压挤在一起,让出条羊肠小道来。 肖景脚下还虚,从羊肠小道上跌跌撞撞地跑出去,将叠成肉篱笆的众人左右冲撞得哀哀直叫。 玉笑戈乍听李争霆也到场,又见陈碧落迟迟未归,心想着:两个冤家有缘呀。 前方肖景骂骂咧咧地开道,她紧随其后,跟着上了三楼。随着黑压压的卫队列入,满室的剑拔弩张更添凛冽。 枪已上膛,李争霆站在一堆黑洞洞的枪口之前,他双手插在裤兜中,身姿卓傲,脸上的疤痕为他浅笑的脸增了几分诡异气质。 “放了她,我就先不杀你。” 红痞子身怀异灵,连致人围攻都不怕,这时反而畏缩了。他四下扫视一圈,拖着蝉如熠往窗前那个窟窿前挪。 窟窿还小,他将女人身躯挡在前面,双脚轮流使灵力将窟窿扩到一人大小。 李争霆不急不缓,等他耗些气力,“别无谓挣扎了,我带来的人不止这些。” 肖景气喘如牛地爬上楼来,正巧听见这句越俎代庖的狂话。“卫队是谁说了算?!” 众人见肖景露脸,木染柒等人都叫他:“景哥。”卫队等人称他:“肖队长。” 李争霆也将他请到前面来独当一面,“肖队长,既然您来了,就请指派吧。” 肖景呸的一声:“哪里来偷屎的野狗?!”他就近从卫员手里抽出一把枪,不管不顾朝着红痞子连开了两枪。 一枪正中蝉如熠的胸口,一枪擦着红痞子的斗篷中在玻璃上。 “肖队长,不要乱来!” 肖景冷哼一声,“多管闲事!”他还要再补两枪,没想到那红痞子已经推开了浑身抽搐的蝉如熠,从窟窿里跳了下去。 致人赶着也从窗户里跟了下去,肖景领着卫队下楼去追。只有李争霆和玉笑戈留在一室硝烟里。 “笑戈你在真的是太好了,她需要把子弹取出来。” 玉笑戈一直站在人群后面旁观,这么热闹的场面,只有三个道有常自家致人在场,好一出闹剧。 “其他的致人呢?” 李争霆摇摇头:“不知道,不过估计是被人绊住了。” 玉笑戈指尖抽线,细如发丝的灵纹伸入伤处将子弹取出来,“好了,碧落呢?” “她在主楼里......现在南边天桥上,正在快速奔走。” 玉笑戈见他的反追踪已经有大成,“不愧是争霆呀。” 李争霆不好意思地笑:“你别笑话我了。” “怎么?你不下去帮把手吗?” 李争霆在会客室门口巡视,“今日造访的红痞子不止一人,刚刚那个只是幌子。我在广场上和四方都留了把守的人,那个是跑不掉的,而这一个走暗门的,咱们在这里等着就行。” “还要等呀?”玉笑戈闲得发慌,所幸蹲下来观察蝉如熠,“她都快没气儿了。” “你和她素不相识,生死有命,你也不必为救她而损耗自己。” 玉笑戈有些诧异:“我还以为你从小和陈碧落玩在一起,长了一副跟她一样的老好人肠子,原来没有呀?” 李争霆只是敷衍地笑笑,不言语。 玉笑戈想起她前几天在秦幻幻身上损耗的实子,轻叹一声:“我现在就是想救都不行啦,没绿色花儿了。” 李争霆:“碧落朝我们这边过来了!” 玉笑戈蹲在蝉如熠身边,面朝着窟窿,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股强风掀翻了。 蝉如熠已随着强风不知所踪,“呀,蝉小姐被掳走了!”回首望去,哪还有李争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