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向着东面行走,距离黄河越来越远,而风声却越来越大。狂风像波浪一样,灌满了我们的耳朵,我们置身在风中。就像置身在冲天巨浪中一样。我们一步步走得很艰难,裹在身上的衣服,像纸片一样单薄。有时候,我们不得不手拉着手。倒退着向前行走。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前面终于出现了一片树林。落光了叶子的树枝,在狂风中摇曳哀嚎,看起来像素描画一样简洁。我记得那年跟着二师叔追踪那个玩嫖客串子的时候,二师叔说过。有树林,一定就有村庄。我们又累又饿,到了村庄里,就有吃有喝了。
走近树林里,风声小了很多,眼前出现了几堵断壁颓垣,墙壁上还有烟熏火燎留下的黑魆魆的痕迹。倒塌的房顶上长满了墨绿色的苔藓,和枯黄的当风抖动的草茎。这里尽管有村庄,但是村庄已经衰败了。
我刚准备退出村庄。突然闻到风中送来的血腥味。血腥味像蚕丝一样若有若无,时断时续,但是,我问道血腥味很新鲜。
我对瞎子说:“顺风听一听,能听到什么?”
瞎子侧耳凝神听了听,摇摇头。
我悄声说:“顶风向前走,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情,我闻到了血腥味。”
我们悄声向前走了几丈远,来到已读断墙后,瞎子听了听,说:“有说话声。”
我问:“说什么?”
瞎子说:“听不清楚,太远了。”
我们又向前走了几丈远,来到了一棵高大的梧桐树下。我三下两下爬上了一楼粗的梧桐树,站在树枝上,向着风吹来的方向望去,看到前面的开阔地站着七八个人。个个手中拿着刀,地上还躺着两个人。站着的那些人都看着一眼窑洞,窑门关闭着,但窑掌上方的天窗却打开了,像一张张开的黑洞洞的嘴巴。
窑门外的那些人喊道:“出来不出来,不出来就烧死你们。”
窑洞里有人回应:“有本事就进来,进来一个吗,老子打死一个进来两个,老子打死一双。”
窑洞里的那个人声音似曾相似,但是我想不起来在哪里听到过。
窑洞外有人喊:“点火,烧。”
几个人四散分开,寻找柴草。冬天草木枯干,在地上随便一拨拉,就是一捧柴草。那几个人在很短的时间里,就在窑门前堆积了很大一堆柴草。池豆系血。
窑外的人又在喊:“投降不投降,投降了。老子就饶你们不死。”
窑洞里有人喊道:“投降你娘的卵子。”
窑洞里的声音和前一次声音不一样,但是我都听过。窑洞里至少有两个人,两个人都是我的相识。这是,我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们,在哪里和他们交谈过。
窑洞外又有人喊:“点火,烧。”
有人抓起一把柴草,点燃了,从张开的天窗扔进去然后又抓起一把柴草,又扔进去。窑洞里传出了剧烈的咳嗽声。
我从树上溜下来,看到他们没有拿枪,手上只有刀子,我把枪交给了瞎子,大踏步走过去,对着窑门外那些人喊道:“你们在干什么?清平世界,朗朗乾坤,怎敢放火行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