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二十一。
这夜,孔嬷嬷和吉祥以出嫁前夕该敬拜列祖为由将她送去了萧霆睿灵前。
谁都知道其意何为。
她也不气不怒,不争不辩。
就那样看着那灵位。
像从前面对活生生的萧霆睿那样。
从容淡漠。
一言不发。
若说一开始念及他对她的庇佑还有那么些愧疚感,等事情想明白以后,她剩下的就只有恨了。
即便从未知晓他和顾承御之间发生过什么,但依顾承御之言也能猜到如今之事是他推就。
一个始作俑者。
一个夺命阎王。
谁又比谁干净呢。
如今她这样看着她,焉知黄泉之下的他是不是也在回看这场浑身是血,写满不堪的婚事呢。
“安妹妹!”
“安妹妹!!”
鸡鸣刚过,明澈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冲了进来。
满身尘土,一脸灰汗,血丝满布,全身抖如筛糠,狼狈至极。
头次见他这般急切失态,允今安一下便知定是塌天大祸。
“言哥儿,言哥儿他……被送去西凉了!”
饶是做了坏打算,听到这消息,允今安还是当即呼吸一停,就头晕了瞬。
明澈急忙要去扶她,却被突然闯进来的孔嬷嬷和吉祥抢先一步:“姑娘该梳洗了。”
面对那冷冰冰的声音,允今安立即强逼着自己定过神来,连忙追问可否属实。
明澈点头:“说是初一走的。”
初一。
允今安脑子嗡了声,脸色一白就猛然打了个颤栗。
那日子……可不正是棺木之上他失手的第二日?
怪道是要将她彻底禁锢于此,怪道是这些日打探不到消息。
他就是要告诉她,她也好,言哥儿也罢,生死不过在他弹指之间。
叫他痛上一分,他便还上十分。
是了。
是了。
他从来就如此。
睚眦必报。
草芥人命。
加之如今的嗜杀疯魔,哪里还能触怒半分。
是她其蠢如猪,竟敢对他抱有希望,竟当真信他会放过言哥儿。
孔嬷嬷意识到了些什么,便将她握的更紧了些:“吉时快到了。”
见她有意挣扎着要甩开,孔嬷嬷又提醒道:“上回可是说好了,姑娘莫要误了时辰。”
“背信弃义之徒还妄想旁人信守承诺吗!”
允今安一阵气怒上涌,一把冲开她们便反手捉了烛台抵上自己脖颈:“别过来!”
“我叫你们别过来!!”将那尖针往里一送,如玉脖颈便是立即淌出了血。
那俩人脸色一惶,怔怔的退了半步:“姑娘这是做什么啊!”
允今安恨恨看了他们一眼,就举着烛台往外而去。
却是没能冲出府门就被迎面而来的顾承御一记飞石打了下来。
允今安当即惊变了脸,甚至来不及作何考虑便立马改道往侧门那头跑去。
“捉住她!”
一声喝令,原本满是震惊哗然给她避道的护卫便如逮小雀一般,一下就把她摁在了地下。
红袍黑靴堪堪而来,手里把玩的赫然是上回所见的平安锁:“再不听话,他可真就没命了。”
“顾承御!”
“顾承御!你不得好死!!”
他笑了声,然后就那样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看着她的滔天怒火,看着她的满眼绝望。
“你有什么就冲我来啊,来啊!!”
“你这就杀了我!杀了我啊!!”
顾承御徐徐蹲下身:“今儿,可是你我的新婚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