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马车,前面便是一个比较破旧的院子。听贺兰云泽说,这就是她的家。本还有些期待,却没想到这幅身体的身世如此穷苦,也难怪家人无法帮助她脱离那胡老板的纠缠。虽是没有办法的事,但经过将近一月的舟车劳顿,看到这样一幅景象还是有些失望。 “月阑姑娘稍等,在下这就去敲门。”贺兰云泽将马车安顿好后,对月阑说道。 几次敲门,都无人应答,贺兰云泽以为院中无人,便自行打开了院门,却没想到看见了地上许多的血迹。他脸色一白,赶紧将院门关上,转过身去。看着月阑,他说道:“月阑姑娘,令尊恐怕也遭遇了不测。” 月阑歪了歪头,便径直走向贺兰云泽,站在他身旁,推开了院门。空气中并未弥漫太多的血腥气,或许是时日已经有些长了,气味早已消散了。看着这些血迹,月阑心中难受,想说那老天爷即使穿越了也不愿给她安排一个好点的出身,穷点也就算了,没想到父母也都死了。她叹了口气,将门关上,行了一礼,对贺兰云泽说道:“贺兰公子已经帮了我许多了,虽已无法将我送至家人身边,但却已送到了我的故乡,贺兰公子所做的已经够多,我一个人就好。” 贺兰云泽见月阑对他行了一礼,立马还礼说:“月阑姑娘不必行礼,此乃在下应做之事。姑娘堂上已故,在下应当安顿姑娘才对。”说完,便要将腰间的钱袋解下交给月阑。 “贺兰公子不必如此,父母虽双亡,我却不是不能活,在这镇子里找份活干便可。” “在下明白月阑姑娘的意思,可姑娘身为女子,怎可在外干活。姑娘不愿收下在下的钱财,至少让在下将姑娘托付给别的人家,在下的任务才算完成。”贺兰云泽见月阑不愿要她的钱袋,便说道。 “也好。”月阑点点头。 见月阑应了,贺兰云泽环顾了四周,敲开了隔壁院子的门。一老妇从门中走出来,却再见到月阑的那一瞬,吓了一跳,长大了嘴巴。贺兰云泽明白,该是这老妇以为月阑已死,才有如此表情。他行了一礼,便开口说道:“在下失礼,敲了婆婆的门。在下是隔壁那家人家所雇,将此姑娘带回,岂料那人家竟被屠。恕在下冒昧,可否请婆婆照料这位姑娘?” “离芳丫头,你怎的没死?”老妇拍了拍大腿,对贺兰云泽说道,“前几日离漠小子回来了,我告诉他离芳丫头死了,怕他被那老爷追杀,让他赶紧往北边跑了。这位公子啊,这离芳丫头命苦,霸占她那老爷派人在这淮元一直盯着,我怕她再被抓回去,请公子将她送到那离漠小子手里可好啊。” 那老妇明显是害怕什么,不敢大声说,而且说完便对贺兰云泽跪了下来。看来曾经霸占月阑的那个胡老板手上的势力已经跑到了这荆州来了,贺兰云泽明白这其中的害处,若是将月阑留在此处,必将再次遭遇不测,便伸手将那老妇扶起来,说道:“婆婆放心,在下受这姑娘堂上所托,定是会将这姑娘安置好的。” 听到贺兰云泽的回答,那老妇便放心的点了点头,说道:“离芳丫头可就交给公子了。她前半生穷苦,而那离漠小子将来必成大器,公子可一定要将她送到离漠小子手上呀。” 月阑与牵着马车的贺兰云泽一声不发的走在这寂寥的街道上,气氛看起来有些尴尬。贺兰云泽认定月阑乃是失忆,认为若是将她送到青梅竹马的手上定能帮助恢复记忆,而且两人既已定婚约,那叫离漠的公子也必定不会亏待她。可月阑却不同意,她是穿越了,她的脑海里不会有任何这具身体的记忆,所以即使是这幅身体的青梅竹马,她也只会认为是一个陌生人。 “月阑姑娘” 不等贺兰云泽说完,月阑便皱着眉,说道:“我不去找那个什么叫离漠的人。贺兰公子既然知道那离漠公子对于现在的我来说不过是一个陌生人,为何还要送我去。我说过,我自己能活,若是这里不安全,我就再找个别的城镇生活。我虽是女子,却也不是那种一定要人护着的女子。” 月阑这般执着,贺兰云泽也明白不强人所难的道理,便答应了,说道:“既然如此,那在下便将月阑姑娘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到了那儿,在下便与月阑姑娘别过吧。” “多谢。”月阑憋了好久,终于憋出了这两个字。 “这一程路途遥远,就委屈月阑姑娘再在这辆马车上多呆一两个月了。”贺兰云泽的语气中透露着无奈与不愿,却还是撩开了马车的车帘,让月阑坐上去。 路上,他一边坐在马车前甩着鞭子赶着马,一边也不禁说道:“月阑姑娘一个女子,如此柔弱,怎可一人出去干活呢?” “女子为何不能干活,难道女子与男子有多大的不同么?”月阑不服气道,“萌月世代女帝,实力不还是仅在北陌之后,五国中居第二位么?再者,南周曾有女相,与皇帝一道治理国家,不也将领土扩张,增强了南周地位么?” 听到这番言论,贺兰云泽笑道:“原来月阑姑娘这般有见识,在下还以为如姑娘般的女子并不关心那些朝廷中的故事。” “萌月女帝与那南周女相如此出名,知道不也正常?”月阑疑惑的问道。 “萌月女帝是出名不错,可南周女相却不是尽人皆知。尽人只知其名,却不知那丞相是为女子。月阑姑娘能知道,在下倒是意外。”贺兰云泽扭头看了一眼瞪大眼睛的月阑,觉着好笑,便没忍住笑了出来。 月阑见他笑了,便有些恼,说道:“有何可笑的,我又没说错。除外萌月,其他四国男子皆觉女子不如男,可萌月明明是个最好的例子,那些男子却偏偏不愿承认。就说现在的萌月女帝朱雅仪,虽只有二十出头,刚刚继位,却将边关那些夷荒蛮人都赶至千里之外。” “赶至千里之外,这东璃不就遭殃了?”贺兰云泽还是止不住笑,问道。 “那又如何,只要自己的子民不受侵扰,其他国家又与自己何干?若是一只手能伸到这么远,她岂不是天下的主人了?”月阑认真地说道。 贺兰云泽倒是没有想到月阑在这上面如此有想法,也没有想到一个看起来文弱的女子竟能如此同他理论政治之事,不知不觉便对这个死过一次的女子提起了兴趣。一天下来,两人竟是没有停过。 夜半,月阑熟睡在马车中,贺兰云泽一身灰袍靠坐在树上的枝丫上,从怀中拿出一只透亮的玉笛,眼中流露出一丝伤感。月光洒落,好似那未染红尘的天仙来到人间,落在枝头。不知为何,贺兰云泽今日无法入眠,月阑对他说过的一字一句都在他脑海中无法忘却。而每当想起月阑的话语,他的脑海中都会浮现出另一个人的身影,那个一身白衫的女子的身影。 一声口哨,一只白鸽飞到了他的身边,他将一张纸塞到了那鸽子腿上绑的小竹筒里,摸了摸那鸽子圆圆的脑袋,便让它飞走了 时间一直都过得很快,感觉好似一眨眼的功夫,他们便已上路十日了,而这十日却没有一日进了城。月阑十日未好好打理自己,浑身都不自在。 “贺兰公子,我们还有几日能进城呀?”月阑终于忍不住,将头探出马车询问到。 贺兰云泽抿抿嘴,想了片刻,说道:“在下走的是近道,怕是还有几日才得进城。月阑姑娘,可有何不妥?若有需要,在下也可将马车赶至最近的城镇,休息一日再上路。” “倒也没什么,只是十几日未洗澡,难受罢了。”月阑虽不想让贺兰云泽为难,极力掩饰,却还是控制不住的撅起了嘴。“若是不顺路也不打紧,忍忍便是。” “月阑姑娘可否介意在下沿路找找是否有水源,好让姑娘沐浴?” 池塘里洗澡?月阑一听,有了兴趣。她记得在林子里洗澡是好多电视剧和小说里的戏码,而且男主角和女主角说不定就会因为洗澡而结缘,万一一不小心遇上了帅哥,倒也赚了,便开口答道,“不介意,若是有,那便在沿路找个水源洗个澡吧。” “此处附近有湖泊,不到一个时辰便该有河流了。到时正当午时,在下便下水捕两条鱼,烤了与姑娘填个肚子吧。” 月阑听后便算着时辰,心里希望贺兰云泽没有骗她。就在一个时辰快过去的时候,还真看见了一条小河从林间缓缓淌过。此时的月阑难得在脸上露出了一些笑容,而正想扭头与她说话的贺兰云泽,就对上了那张笑脸。 这是贺兰云泽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月阑的面容,之前的一个多月他从未多看过月阑一眼。他在还未见到月阑时的确听说这女子倾国倾城,是不可多得的美人,可当时的他毕竟认为那女子已逝,若是看她色相,便是大不敬,却忘了这女子此刻就站在他的眼前。 传闻并不假,月阑般般入画,皎若秋月,虽是乡间女子,却有着比大家闺秀更好的气质,脸上比别人多上了的那一道疤,也还是遮不住她的容颜。她的眼眸清澈,好像一眼便能看穿。普通女子矫揉造作,与男子对视时,尽是摆出扭捏之态,而月阑并不做逃避,而是直直的看着贺兰云泽。 “贺兰公子在看什么?”月阑打破了那一瞬的安静,说道。 贺兰云泽马上扭开了头,说道:“在下失礼,无意做出轻浮之事,望月阑姑娘不要怪罪。此处已有河流,月阑姑娘不如就在此地找处隐蔽之所沐浴吧。” 月阑点点头,边跳下了马车。说实话,这林子不失为一处好地方,这里安静,四周并无什么动物,只有几只鸟儿在树中鸣唱。河流潺潺,水花击打在石头上的声音也颇为好听。月阑找了一拐弯之处,加上河边长着一些较高的植物,便不怕被贺兰云泽看到了。 她慢慢将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解下,叠好放在河边。这河看着不深,可下去走了几步,却发现水以没到了腰。河水凉,她刚入水时还有些不适应,可想着这十几日的奔波,便硬着头皮蹲了下去,仔仔细细地开始洗起自己的身子。 这是她第一次在这种地方洗澡,从前在家时都有淋浴房,之前驿馆也有浴桶,如此在开放的地方洗,她心中还是有些慌。虽然周围有遮挡之物,可总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洗了一会儿,她便开始走神。算来她在这个时代,也有将近两个月了。这是一段对于她来说比较陌生的历史,她所看过的,了解的,都是在这之后大陆一统后的历史,却不是战争期间的历史。或许是她心向和平,才不喜欢战争年代的故事吧。可虽是战争时代,这段时间来却也没怎么见过打打杀杀的事情,便也有些好奇战场真正的样子。 她正继续想着她的未来,却被河边的脚步声给打断了。她慌张的想要拿起岸边的衣服遮住自己,但那人却先一步出现在她的视线内。“贺兰云泽你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