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走上小路的那一刻,少年独特的嗓音在身后响起——
“阿衍!”
关衍回头,对上一双满是不舍的黑眸。
顾九渊站在屋门口对他挥手:“早点回来!我做好饭等你!”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心尖发酵,关衍抓住锄头柄的手猛然收紧,遥遥回了一声“嗯”。
眸光追随着他远去,顾九渊放下手,脸上又恢复淡漠的表情。
鸡圈里的小鸡小鸭叽叽嘎嘎地叫唤,顾九渊去厨房取来切碎的菜叶混合和剁碎的蚯蚓螺蛳喂给它们。
蚯蚓是关衍带他去水沟边挖的,螺蛳是在水沟里摸的。
男人惦记着他有伤在身,总是怕他累着,让他干的都是轻活。
他也是男子,不是易碎品,并不需要关衍如此小心。
顾九渊叹了口气,抓了一只长了新羽的小鸭子起来。
小鸭子眼睛又黑又圆,扁扁的嘴无论何时看起来都像是在微笑,可那叫声恍然不安,两只脚掌亦在乱蹬。
顾九渊嫌弃地皱眉,把小鸭子放回去,拍拍手起身去打水浇菜。
不知道是吃的药起了作用,还是他学会了调节情绪,亦或者两者皆有,他感觉自己目前的情况挺好的。每晚入睡前他都静下心来调动真气运行几圈,因为真气运行会让身体发热,进而发-情,所以他每次都很小心,以一种非常缓慢的速度进行。
短时间内还看不出明显效果,但长此以往,他体内的瘀滞势必会清除掉,那时候阿衍就不用再担心他了!
好心情地扬起嘴角,顾九渊一勺水甩出去,水滴下雨似的,沙沙落在菜叶上。晶莹的水珠在绿叶上来回滚动,在朝阳的照耀下,闪闪发亮。
癞子偷偷溜过来的时候,顾九渊已经把院子里的菜浇完了。
穿着一身白色细棉布的少年提着木桶站在菜地旁嘴角带笑地看着园中生气勃勃的蔬菜,清晨明媚的阳光映照着他漂亮的眉眼,更显面白如玉,红唇似血,明艳无双。
癞子震惊得张大嘴,眼中满是惊艳。
他看得过于痴迷,并未发现自己的藏身之处满是野蔷薇,等刺扎进青肿的肉里,癞子当即杀猪一般惨叫着跳出来。
“啊——,痛死我了!”
正要回屋的顾九渊立马转身,冰冷的视线飞过去,射了癞子一个激灵。
明明只是一个半大少年,咋眼神像刀子似的?癞子摸摸额头不存在的冷汗,干笑两声,上下打量他:“小九公子?你还记得我吗?”
撇开五官不论,眼前的少年长发如墨,一身肌肤细腻如瓷,在艳阳下散发着莹莹白光,这等颜色这等气度,非富贵人家是养不出来的!
这小疯子难道真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公子?
激动狂喜涌上心头,癞子忽然感觉脸上的青紫没那么疼了。
顾九渊眸光沉下来。
他认得这人。化成灰都认得。
看他不语,癞子谄媚地笑道:“小九公子,我是癞子!我是来给你赔礼道歉的!我那会被猪油蒙了心,不是故意冒犯您……”
顾九渊懒得听他废话,直接抬脚进门。
“唉,小九公子!你别走呀!”
回应他的是“嘭”的一声关门声。
“啧啧!这少爷脾气!”
吃了闭门羹,癞子非但没黑脸,反而兴奋地搓手。
他盯着关衍家紧闭的门扉,只露出一条缝的眼睛里满是算计,嘿嘿笑了两声就走了。
癞子对顾九渊来说什么也不是,可他不把癞子放眼里,也决定等关衍回来把这事告诉他。
他不在意的事,并不代表关衍会不在意。
此刻,正走在田间小路的关衍接收了无数村人好奇的目光。
“关衍,你的小尾巴呢?咋没带出来?”
村人的打趣让关衍皱紧眉头,他看着村人,严肃纠正:“小九不是尾巴。”
闻言,村人失笑。
“去哪哪都跟着,不是小尾巴是甚?”
村人的话并无恶意,可关衍听着觉得刺耳。
想和关衍做连襟的那村人不解的问:“关衍,这小九公子住你家也有一段时间了,怎的他家人还不来寻?”
这话一出,众人一愣,继而议论纷纷。
顾九渊出现在水沟村快两个月了!
早就做好最坏打算的关衍一声不吭,倒是问话的村人为他犯愁:“没人来寻,这小九公子又想不起以前的事咋整?不会要你一直养着他吧?”
“那你咋娶媳妇?”
“对啊,关衍!你不在意,姑娘家可不会不在意!”
“小九公子长了那样一张脸,得让多少姑娘堵心?”
心里没来由的升起一股烦躁,关衍沉声道:“劳诸位操心了,我会安排好的。”
不想再听到村人议论顾九渊,关衍加快了脚步。
和村人们的担心不同,他眼下最烦恼的不是没人来寻顾九渊,而是——他每月一次的发热期马上就要到来!
同住一屋,该怎么做才不会让小九发现他的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