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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到的女眷都被安置在安华殿的偏殿,三五成群说着话。一会儿祈福要诵读经文,不少人还在翻看手中的经书,以免一会儿不小心出错。
唐晓慕一进去,便看到沈梅拿着蓝底封皮的经书,被几人围着,笑盈盈地说着话。
这位张夫人很受欢迎嘛。
沈梅看到她,眼中闪过一道憎恨,柔着嗓子主动喊她:“妾身见过宣王妃。”
唐晓慕六岁就去了漠北,京城的贵夫人与千金小姐几乎没人能认出她。如今被沈梅喊破,众人纷纷朝唐晓慕望去。
那一瞬间,各种眼神都落到唐晓慕身上。
探究的……
鄙夷的……
嫉妒的……
不屑的……
甚至是仇恨的……
唐晓慕顶着这些眼神,神色坦荡。
沈梅握着书,假意胆怯地问:“王妃这么看着妾身,可是妾身做错了什么?”
唐晓慕敏锐地注意到她不再说“奴家”,说话时也没有扭腰,不知道是这几天刻苦学了规矩,还是进宫特地收敛了。
唐晓慕若有所思地说:“你书拿反了。”
沈梅脸上闪过一道尴尬,连忙将倒着的经书摆正。
唐晓慕心底涌出一个大胆的猜测,笑道:“我逗你玩呢,你刚刚拿的是对的。”
沈梅慌忙又想把经书再倒一次。
唐晓慕这下确认沈梅并不认字。
沈梅身旁下巴尖尖的赵武兰握住她的经书上沿,没好气地对唐晓慕说:“宣王妃这样逗人有意思吗?沈姐姐明明现在拿对了。”
连张夫人都不喊,可见与沈梅极为亲昵。
沈梅不想露拙,放下书恭敬地冲唐晓慕屈膝行礼,试图转移众人的注意力:“上次在慧济寺,王妃对妾身的教导,妾身铭记于心。”
坐在上首的允王妃好奇地问:“什么教导?”
允王是季修睿的三哥,今年二十三岁。允王妃二十二岁岁,是个圆脸的姑娘,微微胖,长相讨喜,说话温声细语的。
沈梅抹着眼泪,做作道:“是妾身不小心冲撞了宣王妃,王妃让妾身在慧济寺跪了一晚上。”话还没说完,她低低哭出声。
殿内议论纷纷,看向唐晓慕的眼神愈发复杂,隐约夹杂着几句“怎么能这样”、“真过分”的言语。
沈梅见这些人果然帮着自己,用力咳了几声,做出虚弱的模样。
赵武兰忙关切地问:“沈姐姐,你怎么了?”
沈梅哭诉道:“我没事……与宣王妃无关……不是她踢得我……”
殿内诸人齐齐倒吸一口凉气,唐晓慕居然还粗鲁地踢人?
一时之间,许多人看向唐晓慕的眼神都带上了一层畏惧与厌恶。
唯有一个年轻的小姑娘说:“张夫人要是不舒服的话,不如求皇后娘娘宣太医来瞧一瞧。”
赵武兰冲她翻了个白眼:“乔依彤,沈姐姐这是被气的,请太医有什么用?”
“那该怎么办?”乔依彤真诚地问。
赵武兰剜了眼她一眼,看向唐晓慕,阴阳怪气道:“宣王妃家世深厚,又嫁了宣王,我们人微言轻,能怎么办?自然是只能受着。”
乔依彤小声劝她:“你别这么武断……”
赵武兰不满,大声道:“难道我还说错了?通敌叛国这么重的罪,她都能脱身,这世上还有治得了她的罪吗?她怕什么?”
唐晓慕道:“我父兄通敌的事现在还没判下来,赵小姐慎言。而且我没通敌叛国,陛下怎么会冤枉我?你这么说,难道觉得陛下昏庸,连这点都分不清?”
赵武兰脸色大变:“你别胡说!我说的是你欺负沈姐姐!”
沈梅掩面哭泣,声音悲切,心中乐开了花。
没想到这些深宅大院中的小姐、夫人这么好哄,她流几滴泪,就全站到她这里来了。
唐晓慕瞧着赵武兰扶住沈梅的手,露出一抹古怪的笑:“你们俩关系很好啊?你是哪位?”
乔依彤小声为她介绍:“这是兵部侍郎赵大人家的千金。”
唐晓慕顿时明白赵武兰针对她的原因。
赵武兰的父亲赵利原为漠北总兵,多年前安跶国来兵进犯,赵利避而不战,差点满盘皆输。
唐元明冒着被杀头的风险,阵前夺帅,反败为胜,守住了北固城、护下了一城百姓。
赵利因此被罢官,召回京师问罪,但后来不知怎么脱了罪。
如今唐元明失势,赵利被重新启用,成为兵部侍郎,赵武兰今日才有资格进宫祈福。
赵武兰一直觉得当初如果不是唐元明以下犯上,如今被封为骠骑大将军的就应该是她父亲,嫁与皇子的也该是她。
现在唐家成了过街老鼠,唐晓慕就算是宣王妃又怎么样?
宣王病成那样,护不住她。
赵武兰扬起下巴,看向唐晓慕的眼神中带着轻蔑。
唐晓慕记得兵部侍郎也才三品,她没理赵武兰的挑衅,语气平淡地问:“不是说京中三品及以上的官员和家眷才能进宫祈福吗?张夫人的丈夫兵部郎中有三品吗?”
赵武兰嗤了一声:“张大人揭穿了唐元明通敌的阴谋,人家立了大功,怎么不能进宫祈福?这是陛下特许的!”
沈梅配合地应声:“正是。”
虽然张安虽然官阶不高,但皇帝看重他,升官是早晚的事,到时候沈梅的身家自然水涨船高。
赵武兰因为父亲被罢官,这些年一直没能找到门好亲事。如今她已经十八岁,再拖下去更难婚配,赵武兰心底比谁都急。
她一心想快点融入京中闺秀们的生活,早些找到门合心意的婚事。
沈梅现在身份不高,这个时候就与她交好,才能更加体现两人将来的姐妹情深。
赵武兰小算盘打得啪啪响,扶着沈梅的手愈发亲近:“沈姐姐你快别哭了,眼睛都红了,我给你擦擦。”
沈梅委屈地哽咽:“谢谢妹妹。”
唐晓慕悠悠问:“不知道这位赵妹妹,和张夫人在倚春楼的妹妹们相比,谁更贴心呢?”
沈梅震惊。
全场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