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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老太太根本就对让云聿植来教云昭学射箭这件事不屑一顾,只淡淡看了云聿植一眼,说了句:“是吗?既在书院里,一切还是要以课业上进为主,旁的无用之物不必多言。”    云聿植应了声之后,此事便没有了后续。    云之照见状只好同情地朝云昭看了一眼,表示他也爱莫能助。    晚上云昭回到棠堂里,盈翠正在门口等她,一见到云昭像只斗败的公鸡那样垂着脑袋回来,不由得收了笑容问赤樱:“这是怎么了?中午那会儿出门去还好好的呢。”    赤樱朝她挤了挤眼,示意她进去再说。    云昭知道赤樱不方便也不敢当着她的面说,她也感到有些心烦,于是便先进门,在几个小丫头的服侍下洗漱完之后就先睡了。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了一会儿,索性躺在那儿睁着眼。    隔着新换的十二扇锦毛绣牡丹春睡的屏风,外暖阁的烛光隐隐透了一点进来,盈翠和赤樱两人对着灯下做女红的影子,正映在画屏上。    两人说着闲话,声音极细极轻,云昭需要十分留神才能半听半猜出一些来。    “·······是呢,小姐那会儿扑在四少爷面前时,真正是可爱极了!不过也吓了我一跳,看四少爷瞪着小姐那样子,有一瞬间我真为小姐捏了把汗。”赤樱的声音听起来还有些许兴奋。    云昭默默想,大约她今天摸了云聿植又扑到他身上的事,明天就要传的整个云府皆知了。    她明明都打算拉拢不成就远远避开,但这是什么样的运气?    屏上的另一个影子把绣绷拿起来,偏着头,似乎在咬断线,随后嗔道:“你不会光顾着看小姐可爱了吧?”    “·······盈翠,这都被你猜出来了。”赤樱又低低地笑了,半晌才接着说:“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之后倒是二少爷把小姐扶起来,让她坐好的。二少爷倒是个好哥哥!”    “·······好不好的,也都是看我们昭姐儿自己。”盈翠声音平静,“其他的咱们不用问,只服侍好小姐就够了。”    赤樱长长叹了一声,把自己的绣绷举给盈翠看:“你瞧瞧,给小姐的肚兜,这里配些花蕊儿可好?我向来绣不了那精细的,这间色的花瓣,已经是极限了。”    “放那儿我待会儿来吧。”盈翠笑。    赤樱斜倚过去,靠在她身上,“好姐姐,这话我只和你说,你可千万别说出去——私心里我倒是挺感激小姐生了一场病的,虽然为了这,墨银姐姐都被撵回去了,我也知道无论小姐好不好,咱俩都是要守她一辈子的,但好歹,小姐比先不知懂事了多少倍,倒令我看到了盼头。”    她说着,声音也渐低渐无。    云昭听到这里,睡意几乎慢慢上来了。    盈翠最后说了些什么她也没有在意,不过依稀听到她在好长时间之后嗯了一声。    云家二房的主院里,因赵氏想同云之照说会儿体己话,云之照却有个每日晚饭后必温书两个时辰的习惯,于是赵氏也就等在外间。    到了亥正二刻,云之照才从书房出来,见到自己母亲还坐在正厅,撑着手臂快要睡着,忙上前喊醒了赵氏。    因为红玉在赵氏睡着的时候已经给她批了件披风,所以醒来时,也不觉得多冷。    赵氏令其他的人都退下,又命红玉去叫二房的妾萧氏和庶女云芷瑶来。    等屋子里只剩下她和云之照母子二人,赵氏的目光便柔和下来,全没有了对待别人时暗藏的审视。“之照,你今天都温了哪些书?多不多?”    云之照知道母亲只是随意一问,并不能真的听懂,但还是很认真地把自己晚间所看的书都大略说了说,好让赵氏更加安心。    果然,赵氏虽然看着有些迷茫,但还是认认真真地听着,从不打断云之照,末了笑着说:“我儿真了不起,最让为娘放心。”    云之照笑:“母亲这么晚了还不歇息,有什么事情这么着急,现在让人去请萧姨娘和二妹妹来?”    赵氏听到这儿,眼睛竟然有些发红,目光盯着旁边的烛台,喉咙里发出一声似哭非哭的悲声。    云之照这才注意到母亲相较往日憔悴了不少,他忙在赵氏面前跪下,问她怎么了。    赵氏深深吸了一口气,把儿子搀扶起来,随后从笼袖中掏出一封信,递给自己的儿子。    信封上写着夫人亲启,署名赫然是父亲云惟德,云之照大约能猜到信里写的是什么——他拆开一看,果不其然。    父亲云惟德今年年前会赶回来,这对于他们母子来说本是喜事。    但他还说,要给赵氏带一位妹妹回来,让赵氏好生准备一个院子出来,或者若是来不及备下,便和他住在东厢房几日也可,索性年一过,便会带她赴任上去。    云之照看着那封信,信上的字迹既陌生又熟悉。    纳娶姨娘这种事,他其实没有太多意见,总是他的父亲,并没有什么好说。    他困惑了一阵,倒未能体会赵氏现在内心的悲痛和凄凉。    但眼见赵氏落下泪来,云之照心里也跟着难受,他认真安慰道:“母亲注意身体,便是······您还有孩儿和弟弟,您好好保重,儿子向您保证,诰命封号,也未可期!”    赵氏见云之照如此孝顺,心里宽慰不少,不住答应着:“好,好,你们兄弟俩好了,母亲便好了······还是我儿好,哪像那个老不死的,一年到头不回来几次,一回来便带着个小妖精和孽种······”    云之照见母亲越说越不像了,连忙转移话题:“母亲,想必萧姨娘就要到了,您擦一擦眼泪吧。”    安静至极的夜里,院门处也同时传来婆子问好的声音。    赵氏听见,忙吸了吸气,用手帕拭了眼泪,又赶着让云之照早点去睡。    二房妾萧氏进来的时候,赵氏面上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萧氏带着女儿云芷瑶盈盈下拜,姿态柔美的仿佛弱萧临风,不胜婉约。    赵氏眼里全是不耐烦,但却硬生生笑道:“这么晚了,妹妹还未洗漱过呢?”    萧氏听她话里的讽刺之意不禁皱眉,还没等她还击,赵氏又说:“年前二爷就会回来——”    萧氏原来以为这么晚叫她来,是有什么大事,或是什么人比如老爷会回来,因此纵然她没得到确切消息,依然不敢怠慢,打扮的妖妖娇娇才来。    听到这儿既有些欢喜也有些失望,哪知,赵氏下一句话却让她彻底傻了眼:“还会带另一位妹妹回来,兴许还能同你比一比这半夜妆容不卸的娇媚。”    赵氏到底还是个目光不够长远的妇道人家,纵然得了儿子那般信誓旦旦的保证,心里仍然对丈夫不声不响抬了个外室,还要领着她归家感到愤慨难当,伤心失望。    她第二天早上去和陈氏、洛氏给老太太请安的时候,便不管不顾当着众人的面,把云惟德寄回来的那封信给云老太太看。    老太太还没打开信,赵氏就大声哭喊着求老太太给她做主,还口口声声问问云家还有没有礼数。    若是实在容不得她,便赶她回娘家去也可以,为什么要这样来逼她。    当时孙辈们除了云之琅、云之照、云聿植、云芷岚、云芷绘等已经去了城南书院以外,其余人都在周围。    老太太对这件事大感意外,忙阻止了云氏的声泪俱下,喊着让仆妇下人们把小主子们带走。    云昭是第一个被盈翠带出去的,从她见过盈翠到现在,还从没看过盈翠这么着急的样子。若不是有违规矩,盈翠恐怕都想抱起云昭跑出去。    云昭出了正厅门,回头看,只见福如妈妈没有跟出来——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当时赵氏只一心哭诉,并没有给她机会对视,其他人也和云昭一样茫然,她并没有机会得知究竟发生了什么。    直到云芷瑶走了出来,云昭眼睛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