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给我。”羞涩的想要抢回戒指,叶飞已先合拢了手掌,“贵重物品,概不退货。” 云浅红着脸,忐忑不安的问,“可是,你身上的那枚戒指呢?它对你……” “曾经很重要。”叶飞沉声说。 “她是你最爱的人吗?”云浅不知道该不该问,语气多少有些不确定,低头搅弄着着手指,不敢去看叶飞的眼睛。 叶飞换了语气,“是我打算送给她的。” “可你最终还是没给她?” “所以说,它对于我,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云浅没有去揭穿他的谎言,无论他如何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语气,脸上心事重重的神情是骗不了人的,她很好奇那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人,会让他如此刻骨铭心。 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叶飞淡淡解释说,“她是上海大都会的歌女,也是第一个让我真正用心爱过的女人,是她教会了我如何去爱,更是她一手毁了我的未来。” 云浅静静听着,没去打断他的话,可他的每个字眼都像一把无形利刃,不着痕迹的让她鲜血淋漓,这种浓烈的情绪她之前从未感受过,用了很长时间,她才清晰的承认,那是嫉妒! 摇曳的烛火中,叶飞冷静的说着他们的故事…… “我父亲是一制香世家的学徒,他从十三岁开始就在那家人中干活,他一生最大的心愿便是有天能开家自己的香铺,成为天下第一制香师。 我父亲是个很胆小的人,但是却很聪明,也很勤奋,正因如此,所以那家老爷在研制新香‘幻世’时才会只留了他一人在旁帮手,因为他知道,无论如何,我父亲都不会把知道的秘密说出去。 就在新香快要制做完成时,却出了一件事,那天一早,老爷就把我父亲派出去送货,其实,自从我爹当上了学徒、且受到重用后,这些事早已不用他亲自去做,可那天老爷却特意吩咐,让他一早就去,而那单货在我爹看来,也并无什么特别之处。 第二日傍晚,我父亲带着货款返回主家,更离奇的事发生了,旦夕之间,那里成了‘鬼屋’,从里到外,竟然看不到一个人,而所有贵重的东西也都不见了,只留下了些笨重的家具。 我父亲向左右邻居打听,竟没人能清楚的说出他们具体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更没人知道他们的去向,就向这家人自始至终根本就没存在过。 我父亲为此纠结了好长一段时间,后来才从一打更人口中得知,他们是凌晨离开的,所有马匹掌上都绑了布帛,再加上,大宅又建在人烟稀少之地,众人刻意沉默,所以几乎没人知道。 我父亲用收到的货款开了家香铺,不久就和我母亲成了亲,两年后我就出生了。 香铺不大,生意更是冷清。而我父亲想成为天下第一制香师的心愿却越发浓烈,他想到了‘幻世’,已经过了三年,‘幻世’始终没有问世,不管主家当年发生了什么事,似乎都将它放弃了。 他直觉,这就是他的机会。 制作‘幻世’的香料很特殊,很难寻觅到,尤其是其中的‘笙烟’,为此,我父亲几乎寻遍了天下,因为他常年不在家,我和母亲的生活越发清苦,终于有一天,我母亲忍无可忍,跟着另一个男人离开了,我就在乞讨中开始等待我父亲的归期。 我恨我父亲,也恨我母亲,从此我不再相信任何人,也发誓不再去爱任何人。直到我遇到了尔岚。 我父亲终于寻到‘笙烟’回来了,可常年奔波早已让他疾病缠身,似乎预感到自己时日无多,他开始教我制香,也包括‘幻世’。 对于制香师,每两年一次的大赛,是他们梦寐以求的荣耀,胜者便会被冠以‘第一香’的称号,那是我父亲为自己正名的最好机会,遗憾的是,他到底还是没能前去,就在大赛开始前三个月,他去世了。 我带着父亲的遗愿到了上海,尽管我没见过其他制香师的作品,不过我依然相信,没有什么会比‘幻世’更配天下第一的殊荣。 对于当时的我而言,上海是另一个世界,繁华奢靡、商机遍地,机会与挑战并存,突然间我就爱上了那个地方,好像那里天生就该属于我。 那段时间,我待在租住的屋子里,全身心投入到‘幻世’的制作中,我想留在上海,所以我一定不能输。 可意外还是发生了,不知道什么原因,我租住的那栋楼有天晚上突然起火了,我听到人群的叫喊急忙起床,第一时间抱起储存香料的箱子就往外跑,却忘了我所有的盘缠都在没来得及带出的衣物里。 我很绝望,陌生的环境让那种恐惧加倍滋长,就在我以为自己又要陷入乞讨的悲剧里时,我遇到了尔岚,后来我才知道,她在上海大都会当歌女,她不红,所以也租住在那片区域,可在我心里,给了我生存机会的她比所有女人都要美丽。 她把房子租了一半给我,说是租,其实没收一点租金,还帮我在城里找了份送货的工作,就这样,我白天送货,晚上则继续研究制香,尔岚知道我的梦想,所以从不来打扰我,只是在没工作的时候静静坐在一边,那段日子真的很美好。 在去参加比赛前,我用送货所得的报酬买了这枚戒指,这是她一直希望的,因为有好几次,我都听到她说,和她一起唱歌的姐妹谁谁谁收到了戒指,总算有了依靠,我计划着在大赛夺魁后送给她,当是给她的惊喜……” 烛火渐尽,叶飞突然停了下来,跳动的火焰在他脸上勾勒着阴晴不定的神采,云浅能感觉到,最终的那份平静已经消失不见,之后便是他们故事的转折点…… “‘幻世’夺魁了吗?”她避重就轻的问。 叶飞痛苦的摇头,“‘幻世’的神奇你也曾见过,开始时大抵如此,可待香味开始扩散,在场很多人却因此中毒不起,裁委会因此断定,是所用‘笙烟’有毒所致。” “‘笙烟’有毒?”云浅觉得不可思议,她日夜与其相处数月,也没出现任何不适,大师傅和花奴也一样,难怪当日叶飞醒来,会在‘笙烟’前一站数个时辰。 “尔岚是大赛前唯一有机会碰过那些香料的人。”叶飞委婉的说,“最终上海香坊的乔家赢了比赛,也赢了‘第一香’的美誉。” “所以你认为,是她在香料里做了手脚?” 叶飞没有直接回答,神情却陷入了回忆中,努力用平和的声音说道,“当天晚上,一辆黑色轿车开进了小巷,把尔岚接走了,乔家公子乔云帆就坐在那辆车上。” “可是,你怎么会来到百花溪的呢?” “尔岚离开的当晚,那些中毒者的家属就找上了门,我们发生了些冲突,本来以为会就那样死去,没想到却被一个拉车的师傅救了,他把我带出城,那里准备了一条小船和衣服盘缠,他说是尔岚让他给我的,我只要了船,独自离开了。 我把小船划进一条小河,然后任由它漫无目的的顺流而下,那时我很消沉,一切都没了,茫茫天地,似乎再找不到一个可以容身之所,我甚至不确定,自己是否还想活下去…… 小船漂了两天,黄昏时,突然下起了雨,船尾猛烈的晃动了下,好像是被什么庞然大物撞上了,我想船快沉没了,那样也好,那样便彻底结束了。 船尾传来的说话声却让我精神一震,我听出那是乔家管家的声音,在大赛上我曾见过他,那一刻我所有的怨愤不甘都爆发了出来,他们夺走了我的一切,现在还想要我的命,哼……我不会让他们得逞。 在他们踏上小船前,我就跳进了河里,求生的欲望从未像当时那般浓烈,我借着水流拼命往下游,却不想被卷进了瀑布里,巨大的水流冲击让我失去了知觉,再醒来已经在瀑布下的水潭中。 上岸后,我发现了石室,刚好里面没人,就想着在里面休息一晚,没想到却昏迷不醒,也因此遇到了你。” 那枚戒指和关于尔岚的故事,让云浅不安的心绪又增了几分,她并不怀疑故事的真假,却清楚的知道,叶飞从未放下,有了那些牵挂,他又怎能安心的和她住在百花溪而不理外面的世事呢? 云浅的忧虑和愁思,只告诉了大师傅,一老一少两个人,喝着酒,说着闲话,不知不觉竟夜已三更。 “大师傅,您说,我该不该把他留下,还是应该劝他离开?”云浅醉意朦胧的问。 大师傅倒清醒许多,话中有话的反问道,“为什么不是第三种选择呢?” “嗯?” “你跟他走。” “呵呵……”云浅傻笑,摇着脑袋道,“大师傅您一定是在拿我说笑,您明明知道,爹爹讨厌溪外人,更不会允许我离开。” “这次不一样。”大师傅清晰的说道,“等着看好了,很快,阁主就会为你们的未来做好安排,你们都会求仁得仁,至于那最终是不是你们想要的,就要看以后的发展了。” 云浅没有听清他的话,脑袋已趴在了桌子上,嘴里嘟哝着什么,眼泪顺着脸颊落在了手背上,大师傅怜惜的看着她,轻叹一声,继续独饮着杯中酒。 云浅被摇醒的时候,整个人还处在迷迷糊糊的状态,脑袋昏沉,似有千斤重,艰难的将眼撑开一条缝,不满的道,“大师傅,你这是干什么呀?” “别睡了,出事了。”大师傅着急的道,“百花溪着火了,看方向,应该是云烟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