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的都不是心思单纯之人,回想之前,府中四起的流言、被拱动的情绪.....王妃会听不到?但她没有立即干预,而是任其发酵,用意是什么?
是整肃清理,同时也是杀鸡儆猴。
她用袁世恩和唐绍,给议事厅的他们敲了一记警钟:定北王府离了他们任何人,都照样运转。
别看上座今日起多坐了一位,真正的定海神针依旧是那位。
厅上众人默默在心里形成共识。
今天的早会比以往长了两刻钟,想来应该是诸位管事心绪有点复杂,想得有点多,耽误了吃饭的速度,但总体上,实现了唐锦的预定目标。要不说呢,她就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省心,舒服,很多话不用挑明,都能心领神会。
众管事鱼贯走出议事厅,当了一早上壁上花的周月娥放下茶碗,看向言笑晏晏的唐锦,“你的手段,还真是让人常看常新,东宫那两年,当真屈才了。”
唐锦笑容不减,“无所谓屈不屈才,厚积薄发顺势而为罢了,本质上来说,咱们也算同道中人。”
“不敢当。”周月娥站起身,暗忖你不给我挖坑扔里埋了就阿弥陀佛了。想到今儿一大早门房送到她手里的帖子,问道:“晁指挥使的夫人明日举办围炉会,呈了帖子上来,诚邀你我一起出席,你去吗?”
唐锦想也不想就拒绝,“不去,我刚当家被夺了一半的掌事权,出去不是让人笑话么。”
周月娥也就象征性问问,压根没指望她去。换做她自己处在唐锦的位子上,也不会去。堂堂定北王府亲王妃,自降身价去你一区区正二品行都司指挥使夫人的私宴?怎么想的?脸怎么这么大!
更何况,定北王府开府一个多月了,奉阳行都司上上下下,至今没有一个人登门拜见,美其名曰秋收之际忙于边境防范,实际上不就是明哲保身,不想沾定北王府的边儿吗?
审时度势趋利避害,周月娥自认很正常,人之本性,但想躲就躲远点儿,反过来还让后院女人撩骚,这就下贱了。说白了,这张帖子本就不是给唐锦的,而是给她的。图啥?当然是图她背后的周家和未来的皇后姑母及未来的太子爷表哥。
如果不是被唐锦推出来做幌子,周月娥才不屑跟她们应酬。
“你放心,出府应酬,合理花费一概可以报销。”唐锦见她一脸纠结,慷慨道。
合理的?这人怎么这么抠儿!
周月娥没法心平气和跟她同处一个空间,阴阳怪气道了声谢转身就走。分明是憋着一肚子气,一跨出议事厅就走出了趾高气扬的步伐。
唐锦看着她的背影,啧啧称奇道:“这演技,大概就是传说中的老天爷赏饭吃吧。”
议事厅内唯一的听众秦嬷嬷默默垂眸,暗忖:那您就是老天爷追着喂饭吃。
“王妃,杂造局的谢管事和沈主事求见。”采青在门外禀报道。
唐锦就等着他呢,“快请。”
杂造局隶属府卫,直接归王爷管辖。谢井安出身行伍,脸皮磨练得堪比城墙,在王爷跟前都敢梗着脖子耍无赖,孰知到了王妃跟前,莫名其妙知道要脸了,道明来意后整整喝了两碗茶,又被随行的沈明辅暗中戳了好几次后背,才硬着头皮开口,道:“王妃,关于新农具的具体分成问题,能否再谈谈?”
唐锦闻言态度依然很温和,道:“谢管事是有什么不同的看法?尽可说来听听。”
谢井安清了清嗓,道:“王妃可能有所不知,杂造局的人手本就不多,现单独辟出民造部,势必还得再招纳人手,且还得是熟手,不仅稀缺,月银也不便宜。另外,各种原料采买也需要大笔的银子和人手。属下按照王爷之前定的分成粗略算了一下,对杂造局来说,前期花费着实太大,很难在短时间内扩大杂造局的规模。”
“那依你之见,分成多少适合?”唐锦问道。
谢井安原本想得挺好,但现下当着王妃的面,九一两个字生生卡在喉咙里吐不出来,临时改口试探道:“八......二,如何?”
一张嘴就吞掉一成,胃口真够好的。
唐锦垂眸沉吟片刻,颔首道:“可以。”
谢井安闻言大喜,心底又有一丝丝小后悔,早知道就说九一试试看了,说不定王妃也会同意。要不,再让沈明辅试试?
沈明辅接收到他的眼神暗示,对他的厚脸皮简直无法直视,但转念想到一成新农具背后代表的真金白银,脸皮什么的,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
然而,唐锦并没有给他们打配合的机会,道:“新农具成品可以九一分成,但图稿就不能独家归属你们杂造局了。三年吧,三年之后,图稿仍归我所有,我可以自由转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