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奴就直说了。”薛公公看着唐锦,道:“以您的身份,执掌府务本无可厚非,现行的种种举措也新颖有效,然而,却有一个很大的失误,那就是太心急。整肃王府风气没错,错在下手过急过狠,惩罚也过于严厉。老奴以为,这都是王妃经验不足所致。”
“薛公公所言极是。”唐锦听罢主动承认自己的不足,看了江鸿瓒一眼,虚心请教:“依公公所见,该如何解决?”
薛公公神情郑重道:“老奴以为,最好的办法就是请侧妃协理府务。您二位性格相异,行事风格不同,正可以形成互补,今日的情形,也能避免再发生。”
这是要分她的权?
唐锦垂眸,“今天的事,的确也有我的责任,便是收回我的掌事权也应当。”
“你也不必把责任都揽到自己头上。”江鸿瓒出声道:“这样吧,先让侧妃协助你处理府务一段时间试试,如何?”
唐锦抬头迎上他的目光,良久,浅浅一笑,道:“就按王爷的意思办吧。”
堂屋里顿时安静下来,站在唐锦身后的甘棠低着头,悄悄变了脸色。
从浩穹院走回荣欣堂这么短短的时间里,王妃被夺了一半掌事权的消息就传遍了王府上上下下。
采青候在堂屋廊下,看到唐锦那一刻心绪激荡,眼底都噙着泪花。她们家姑娘,拖着伤口未痊愈的身体接过王府一大堆烂摊子,好不容易捋顺一点,就被人分羹,还要遭人指指点点,简直就是费力不讨好,不如索性把掌事权都让出去,还像以前那样自己过清净日子!
当然,这也只是一时气头上的想法,唐锦走到现在为了什么,她再清楚不过,即使帮不上忙,也不能拖后腿。
背着姑娘偷偷哭了一场,采青亲自到小厨房给她熬了碗参汤,刚端着走过游廊,远远就看到站在西厢房门口台阶下的甘棠。
“采青姐姐,周侧妃来了!”甘棠快步迎上来,伸手接过托盘,凑近了小声说道。
采青闻言深深蹙眉:莫不是来示威了?
“只侧妃一个人来的?”采青环视一圈,没看到春熙阁的婢女和嬷嬷,有点意外。
甘棠点头,“就一个人来的,连那个淡月都没带。”
两人说着走回廊下,努力竖起耳朵听了听,隐隐约约只听得到些许人声,根本听不清内容。两人面面相觑,看着院内已经点亮的灯幢,不禁有点担心。
殊不知,屋里的情形与她们想象的完全不同。
不等听完唐锦的话,周月娥猛地放下茶碗,怒目道:“你什么意思?想撂挑子当甩手掌柜?”
唐锦故作无奈耸耸肩,道:“又不是我自己想撂挑子的,你不也看到了吗,都引起群情激奋了,就连薛公公也表态了,哦,让你协理府务就是他提出来的。”
周月娥眯着眼睛上上下下打量她好几个来回,冷哼一声,道:“你说那个薛公公是跟你有仇,还是跟我有仇?”
唐锦抿了抿嘴,“有仇倒不至于吧?就算有仇,那必须是我呀,帮你夺了一半的掌事权呢。”
“可算了吧。”周月娥嫌弃地撇了撇嘴,“别拿糊弄傻子那一套糊弄我,你跟王爷是一伙儿的,薛公公跟秦嬷嬷是王爷最信任的心腹之人。你刚拿到掌事权就敢在府里这么折腾,必定有王爷首肯......”
越说,周月娥越觉得自己抓住了某个关键,盯着唐锦的目光越发锋利有神,“哦——我想明白了,又是做局,是吧?说吧,除了我,还有哪个倒霉蛋儿也在你们的算计之内?”
唐锦诶了一声,微微偏头看她,纠正道:“自我入宫至今,跟薛公公话都没说过几句,怎么就合伙做局了?他是真的不能认同我做事的风格,想让你给我中和中和。”
周月娥一听立马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财院牢牢拿捏在你手里,各处各房的预算批复你说得算,日常采买出账入账结算都按你的新规矩来,我这一半掌事权说得好听,其实就是被你推到前面来当幌子罢了,干得尽是些费力不讨好的事儿!”
“适者多劳嘛。”唐锦早知道瞒不过她,拍了拍胸口的衣襟,道:“你的性格最适合这些对外事务了。再说,世上可没有白吃的午膳,想收获,自然要先付出才行。”
周月娥气得心口疼,“一封破信罢了,你还真天天贴身揣着啊?”
唐锦点头,“要的要的,你的手段我可是见识过,可不敢掉以轻心。”
“哼,那你可得放好了。”周月娥恨得牙根直痒痒,猛灌了一大碗茶才稍稍静下心,问出了这段时间以来最纠结的一件事:“平王府那边,你们打算怎么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