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坊的人想来也知道比色子意味着什么,看青湦和刘麻子的眼神简直已经像是在看两个死人。 青湦眨眨眼,“好”。 张老爷抄起桌上的色盅,两手紧握放在耳边,眼睛却紧紧盯着青湦,一阵哗啦啦的摇骰子声后,他猛地将色盅往赌桌上一砸—“开!” 一个五点,两个六点。十七点,已经是难得的大数。张老爷见状也是喜上眉梢,止不住的得意,将色盅扔给青湦,“到你了!” 她接住色盅,仔细端详了一番,却听张老爷冷笑一声,“放心,这色子没灌水银,我张某人从不屑于在赌桌上动手脚!” 说的冠冕堂皇也不见得就是什么好人!周围人心里暗暗呸了一声。 青湦神色慎重的试着将色盅往耳边晃了几下,又晃了几下,似乎在模仿方才张老爷的听声辨数,张老爷见状不屑得一撇嘴: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他的听声辨数可是苦练数十年才有今天的本事,她以为学个样子就能听出什么来了吗? 青湦小心翼翼得将色盅往桌上一放,还没等揭开盖子,就感觉衣服一紧——是赵襄和长明紧张得拽住了她的衣服,她拍拍他俩的头,“没事的,相信我。” 她揭开盖子— 一个二,两个四。十点。 周围顿时嘘声一片。 虽然明知道这个小姑娘不可能赢了张老爷,但见她胸有成竹的样子,大家不免还是抱了几分看热闹的心,却不料这结果如此惨淡。然而那小姑娘却也不见惊慌,只是皱着眉看着那几颗色子,若有所思的模样。 赵襄的脸色变得十分凝重,眼睛也盯住了那几颗色子一动不动,却是长明拉住了他的袖子笑嘻嘻得小声说,“二哥,别担心,就算输了这些人也不是阿湦姐姐的对手。” 赵襄看了他一眼,皱着眉没理他,拉了拉青湦的袖子,青湦低头看他,他招招手示意她俯下身子,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两句话,周围人顿见那漂亮的姑娘眉飞色舞得捏了捏那小孩的脸,“等会赢了姐姐给你们买糖吃!” 赢? 这姑娘还在做梦呢? 赌徒们几乎有些不忍心得摇头了,却见那小孩儿小声嘀咕了一句,“我才不要吃糖呢!”转而眼神又紧紧盯着色盅去了。 “第二把。” 张老爷再一次摇起了色盅,神态显得更加从容,看着青湦的眼神更加残酷凶戾——似乎已经在畅想着赢了之后怎么折磨她的场景了,而那被豺狼似的目光盯着的姑娘却毫无惧色,反倒带着点盈盈如春光的笑容。 “开——” 三个六。十八点。 最大的数。 赌场静的似乎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所有人的眼睛都紧紧盯住了年轻的小姑娘。 她用她那羊脂玉般细腻莹白的手握住那色盅,浑不在意得快速摇了两下放在了桌上,毫不犹豫得揭开了—— 两个五,一个六。十六点。 这要是在平时,也算是少见的大数了,可惜了。 众人心里叹息着,还剩最后一把,这姑娘怕是在劫难逃了。却不知道为何她还气定神闲得站着,连一滴紧张的汗都没流下,反倒是围观的人在这逼仄的赌坊里早就一身臭汗淋淋。 “最后一把。”张老爷眯着眼,声音也被刻意得压低,却掩盖不住其中隐藏的兴奋。 “这一把,我先来。”青湦忽然要求道。 还想垂死挣扎吗?张老爷不知为何心情好的不可思议,谁先谁后有什么区别吗?总之都是一样的结果。 “好,你先。”张老爷一摆手。 青湦低头看了一眼赵襄和长明,笑了一下,摇起了色子。 “开—” 她不大不小的声音在赌坊平静得响起。 三个六。十八点。 赌坊静了片刻,忽然就像是煮沸的开水一样沸腾起来,众人发出不可思议的惊呼、欢叫、惊叹、大笑声,这姑娘的数越开越大,现在竟然开出了十八点!虽然明知难挽劣势,但能最后关头对上张老爷,也着实不易了。 张老爷脸色铁青得看着那三个色子,似乎是不可置信得瞪着青湦,片刻后才稳了稳心神,一言不发拿起色盅开始摇起来。 她不过一时凑巧罢了,他咬牙切齿得想着,他已经领先她九个数,他这一把只要随便摇,哪怕摇出三个三,也是他赢了!根本用不着慌! 即便如此,青湦那仿佛可以穿透一切的视线紧紧看着他和他手中的色盅时,他仍然感觉到了一种难言的、突如其来的紧张,仿佛那里站着的并不是一个正值妙龄的少女,而是一个一片深不见底的潭水,静谧而危险。 真是活见了鬼! “开——”他大叫一声掀开了盖子—— 整个赌坊的人似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拼命揉着自己的眼睛,然而无论怎么揉,那里躺着的色子都是三个一,最小的、三个一! “你玩老千!”张老爷顿时气急败坏口不择言,在一片赌徒的起哄声中对着身后的人大手一扬,“给我把这几个王八蛋都绑起来,一个也别让他们跑了!” “你说话不算话!” 那少女气的跳脚。 “你自己摇的色子,色子也是你自己的,我怎么玩老千!” 眼见着几个打手冲过来,青湦掏出那把差点当了的菡萏玉明扇哗啦一声展开。 上次救长明的赵襄的时候她还不曾打开过扇子,这次两个半大的孩子才看清楚那一根根的扇骨几乎都是通体白玉,比起羊脂玉更通透冷冽,那扇面似乎是什么似绢似绸的的料子,泛着浅浅的桃花色。 她用那玉扇一扇,凭空在那赌坊里就起了一阵风,像数把去势凶猛的利剑直向那张老爷和几个打手刮去,顷刻间就到了他们面前,几个打手被风狠狠一刮身上就如同被用鞭子抽了一顿似的七零八落,在地上打着滚起不来身了。 而张大老爷在他惊惧万分的惨叫中被卷了起来托送到半空送到了青湦面前,青湦将玉扇一合,那张老爷就从半空被扔了下来,重重砸在她面前,然后被她粉白的小绣靴踩住了背。 张老爷一阵呲牙咧嘴,明明自己也是个孔武有力的男子,却被个十七八的小姑娘踩住了动弹不得。背上那只脚竟像是在他身上压了千万斤的石头似的,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只听那小姑娘声音清清朗朗却活像个土匪似的恶声恶气得在他耳边道:”别想赖账!一万两,你给还是不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