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君寻刻意表现出若无其事和爽朗笑容,化解尴尬的潜台词都被白夙给读出来了。
白夙觉着有点心酸的好笑,她太过幸运,所以孟君寻会摔倒,这样就避免撞到她身上。
神眷强运,就是这样一种容易引人误会的“好”东西。
她懒得解释,只是默默的让出一条就算孟君寻闪转腾挪,也不会受她影响的空间,这才转头看向那鲜血淋漓的小巷子。
才过了短短十几秒,巷子里已经改头换面。
不管是墙壁还是地面,都不再只是深深浅浅的血迹,而是逐渐有纹理涌现,沟壑纵横,一条条紧密排列,像极了被剥皮之后的肌肉纹理。
这些纹理不断被无形的力量撕开,昏暗光线下看不到底的裂口深处有什么东西在涌动。
孟君寻脊背紧绷,偷看看着白夙。
他担心这个敏感的小姑娘会被吓到……不,白氏家主大概不会被这种程度的鬼魂吓到,该是担心她被恶心到才是。
在担心之余,他才打量了一眼格拉西亚。
英俊而姿态高雅,犹古希腊雕像一般的男人,只是眸子血红,神态傲慢,身周气息隐秘,哪怕已经展露身形,却叫人感受不到一丝鬼气或妖气。
白夙这是,驱使了一位何方神圣?
白夙没注意到这一点,只是定睛看着面前逐渐血腥的巷子若有所思。
墙壁的缝隙之中挤出了两颗大眼球,围绕在它们旁边,还有一颗颗单独涌出来的,如果少一些,还能当成泪痣,但整串挤出来,如同打了激素的葡萄。
地面上相对完整一些,没那么密恐,是一张逐渐延伸,嘴唇变了形状的巨口。
往上呢,原本能瞧见暗沉天空的头顶,早就被互相缠绕的黑发所遮蔽。
别的鬼魂是地缚灵,如今的这个则更狠一点,就是这条巷子本身。
白夙抬手。
格拉西亚立刻将装了变异幸存者,的罐子递到白夙手里,还贴心的将盖子打开了。
藤蔓瑟瑟发抖的缩在瓶底。
白夙没半点可怜它,用力一甩,将藤蔓从罐子里甩了出去。半空中,藤蔓徒劳的扭了几扭,最终落入了地上那张巨口之中。
那张嘴原本在蠕动着靠近前方的二人,突然被投喂,反射性的闭上嘴,嚼了嚼,随后,吐垃圾似的吐出一团白花花的东西。
白夙不害怕这鬼魂,但是对接触它的口水十分抗拒,一个矮身,那玩意儿就从她头顶飞过。
原本她是打算让格拉西亚接住的,奈何格拉西亚似乎也很嫌弃,十分默契的也闪开了。
于是那玩意儿直向着孟君寻飞了过去。
孟君寻倒是接了,接到手之后忍不住就爆了粗口:“这什么东西!”
白夙转头,就见孟君寻手里抓着一坨白色的软肉,头大身子小,四肢俱全,下肢扯落着不动,上肢则划水一样不断摆动着,用力舒张着粉嘟嘟的十根手指。
“是个婴儿?”
刚一出口,就听背后的格拉西亚纠正了一句:“是胎儿。”
也对,如果说那两个巴掌大的东西跟正常婴儿比较,委实太小了点。
那小东西浑身惨白,没有头发和指甲,面目模糊而扭曲,似乎想哭也哭不出,挣扎了几秒钟就断了气。
“脊柱断了。”格拉西亚冷冷的给出结论。
白夙知道格亚方才为什么躲了。
作为喜好杀戮,通晓古今的上位魔神柱,他虽然对于人类加给他的诸多称号不屑一顾,但却认同“嗜血艺术家”这个说法。
杀的基础是生,对于无善恶观念,也没犯下过罪的婴儿,他不愿意简单的杀死,却又懒得动用他脑子里的知识去照顾。
所以会习惯性的避开。
就见孟君寻将那个早产儿小心翼翼放到地上,手指在它不自然扭曲的身体上轻捏,花了点时间,最终得出跟格拉西亚同样的结论:这是个充其量六个月大的胎儿,腰椎断掉,活不成了。
白夙看着那面目模糊的小东西,无心悼念。
她自认跟坏心眼的恶魔毫无共同点,唯有不知道如何应对孩子这一点很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