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冉,那我自己进来了哦。”
门庭几簇蔷薇开的茂盛,大片大片簇拥在一起的粉色之间夹杂着些许白色,堆砌的树枝架子几乎被淹没不见,细草蔓延的地面上也落满花瓣。
再往前走是乱石堆砌的假山,毕竟是傅御书唯一的子女,当初建造时自是费了一番功夫,假山之间被从中凿空,留有几条小道供人行走,有水流顺着脚下的细碎的乱石稀稀拉拉的流动,成了这空旷的山石之间唯一的声音,在这夏日里不失为一个乘凉的好地方。
水面涟漪摇晃,倒影的面容在支离破碎,只能余见红衣凌厉,剑风犀利。
罗锦一晒,随手折下一根梨枝,注入内力迎了上去,他武功身法本就比傅烟冉精妙,不过因为畏着傅烟冉的心思便刻意收敛了几分,傅烟冉本就心烦意乱,见他接招更是招招致命,直逼命门。
可到底是存了几分发泄的意思,纵剑门霸道凌厉的剑法被使的像是胡搅蛮缠的街头斗殴,满是破绽。
罗锦由着她去发泄,直至剑身落在颈侧,被日光映着散发光辉。
才温温一笑:
“倒是又精进了,看来没有偷懒。”
傅烟冉愤愤的瞪了一眼,收剑入鞘,转头往凉亭走去,端着茶水狠狠灌了一口。
罗锦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
“怎么了?有事跟大师兄说?”
他向来温和,对着几位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弟妹更是放纵了几分,傅烟冉低头沉默了好一会,突然冲上去抱住他哭了起来。
罗锦有些好笑的道:
“这是怎么了?还哭上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傅烟冉更加难过,放声大哭起来。
罗锦知道她心里难过,也不说话,温柔的拍着她背,安抚她,等到傅烟冉终于冷静了下来,哽咽着坐回去,才将手里的手帕递给她,柔声道:
“这么大了,还当自己是小孩子呢,赶紧把眼泪擦擦,要是苏丹看见,还以为是我欺负你了呢。”
傅烟冉的脸上还挂着小金豆,闻言也有些不好意思,但她性子向来霸道惯了,恼羞成怒道:
“就是你,回头让师兄们收拾你。”
罗锦给两人斟了杯茶,喝了一口才道:
“好好好,怪我,怪我,回头让师弟帮你出气。”
傅烟冉也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低着头也不说话了,温热的清风略过,拍打在抬头挺胸的蔷薇花上,晃出一点余香。
傅烟冉看了好一会才抬头看向罗锦,像是困惑不解:
“三师兄他……他为什么要离开?”
罗锦暗里叹了口气,抿唇思索了一会道: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想找个地方清净一下吧。”
傅烟冉又问:“那他……还会回来吗?”
罗锦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可是看着傅烟冉盈着热泪的双眼,又觉得不该对一个孩子这么残忍,便故作宽心道:
“会的。”
傅烟冉得到了保证,这才缓缓平静下来,她年纪小,又是傅御书唯一的女儿,虽然没有母亲,但是这么多师兄妹对他无一都很照顾,可谓是万千宠爱于一身长大。
而这之中,罗锦和方尽洲又是关系最密切的,罗锦因为比她大,多少有些管着她,可方尽洲却不是如此,他虽然也比自己大几岁,但从小一起调皮捣蛋,上哪都带着她,两人可以说无话不谈,更像是亲人。
可是她从未想过在她生命中这么一个重要的人,竟然会突然就不见了,而且那天早上看见门庭放下的尸体时,实在是把她有些吓着了。
她那时还不明白,为什么洛唯城会在方尽洲大婚前吊死在纵剑门,等方尽洲抱着洛唯城丢下一切离开时也不懂,只是心里被巨大的惶恐吞没。
她现在心里隐约觉得那两人之间或许不只是朋友那么简单,可是周围的人一直心照不宣的将这件事有意放置,去问傅御书也被骂了回来,并告诉她不要在说这件事,她不懂发生了什么。
只是明白那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小哥哥可能再也不会出现了。
即便罗锦此刻告诉她,方尽洲还会回来,她心里大抵也明白,这不过是一个善意的安慰罢了。
可是因为说这话的人是罗锦,她又觉得放心了不少,从小到大就是这样,无论她犯了什么错,遇到什么危险,有罗锦在,就会将一切收拾的好好的。
罗锦的存在,让她觉得无比安心。
她伸手揪了一把蔷薇花瓣,漫不经心的朝空中洒落,看着花瓣被疾风一卷,在空中漫天飞舞,随口问道:
“师兄,你也会离开吗?”
她以为会得到了一个肯定的回答,不会。
可是等了半天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回过头正撞见罗锦复杂的神情,她毫无缘由的感到一阵惶恐,急声道:
“大师兄,你也要离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