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去追,兴许还来得及,她一副孱弱的身子,能走多远?”何不言提醒了月澈,失魂落魄的月澈遂立马率领一支搜寻的士兵,掘地三尺地从灵安城南门南下,一路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去追寻应含絮离去的踪迹。
南下往叶榆城必经的三条官道,月澈没有发现任何关于应含絮的消息,倾城等人在灵安城得知此讯,心中担心不下,也各自出门寻找,找的方向,已经从南面,扩展到了东西北。
他们曾一起去过的地方,旁人知道的并不清楚,但凡是有一丝可能,都没有被放过,整整一个月,众人却失败而归,应含絮好似就这样从人间消失了,天地间再也没有留存她的气息。
三月,春风如温柔的手,拂过桃红柳绿,月澈却感受不到一丝的暖意,周身冰冷地推开含蓄园的门,跨进去的脚步如灌了铅,每一步都带着胆战心惊,额际冷汗涔涔不止,蓦地踉跄,半跪在地。
身旁的护卫忙将他扶起,急声呼唤:“郡王!请保重。”
两天前,当月澈还在叶榆城外的时候,突然收到叶榆城内看守常琴的将士发来的讣告,称废太子常琴今晨莫名暴毙在房中,死因不明,身上无任何伤势,然救治已晚,回天乏术。
月澈不敢置信,当时心绪凌乱不能言表,连夜策马奔来、昼夜不息,他想看一眼常琴最后的模样,他想否认常琴是被同心草连累致死,可是一个健全的人不可能无缘无故暴毙身亡,月澈宁愿相信常琴的死有千万种原因,但千万千万不要是那一种。
常琴被安置在含蓄园内,冰棺搁在绿草茵茵之上,他表情安详,唇角含笑,如一切在预料之内,视死如归。
月澈推开棺盖,亲自检查他的身体,如将士所言,的确没有任何致命的伤势,或者中毒症状。
“你起来……你睁开眼睛……你告诉我!你究竟是怎么死的!你给我起来!”月澈激动地摇晃着常琴的尸体,指甲掐断在他僵硬的臂膀上,血染红冰棺内的皑皑白雪,四散的血痕如刀剑锋刃。
“郡王!请务必节哀!”月澈的亲信们都知道常琴的死可能意味着什么,如是劝说,却遭月澈怒斥:“节什么哀?常琴这是病死的,是他自己病死的,与应含絮无关!应含絮没有死,她没有死!”
“可是……”亲信将士怯怯然嗫嚅道,“既是同生共死,即便不是应姑娘的死促成了太子常琴的死,那如今太子常琴已死,应姑娘岂不是也……”
“闭嘴!”月澈将他打断,惶恐的瞳仁内炸裂惊痛,坚决否认,“应含絮没有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没有找到她,我是不会相信的!”
尽管那似乎已是不争的事实,可是他不愿意接受,旁人亦毫无办法。
后山的火焰兰在一夜之内全部凋败,一地的姹紫嫣红枯萎成霜,唯余池崇坟前一圈仍孤傲挺立,月澈以为那是汲取了尸骨的养分,可是打开尘封的棺椁,池崇却并不在内。
开棺是对死者的大不敬,然月澈只想知道是否是池崇霸占了应含絮,如今打开不见应含絮,自当是松了口气,可连池崇都消失了,未免过于诡异。
“怎么可能……”月澈简直不能相信双眼目睹,当日是自己亲眼看着池崇被下葬的,棺椁几重牢牢封死,蛇虫鼠蚁根本不可能入内侵蚀尸身,如今却空无一物,甚至干净到纤尘不染,俨然从未有过尸体入内,蹊跷得令人心生寒意,寒意之外,也依稀看到了如曙光般的希望。
是否有高人相救,或者仙人出手,是否池崇已入轮回,而应含絮仍旧未死?
这些猜测,不过是月澈的胡乱猜测,所有猜测的目的,都是为了证明应含絮还活在这个世间,只是她太过顽皮,故意躲起来罢了。
大约便是从那一天起,月澈开始了漫漫长途、遥遥无期的寻找。
天地之大、四海苍茫,星际无痕、时光无垠,浩瀚的宇宙内是否有永恒的传说,转世的轮回里故人能否重逢,凡人生命的短暂,没有力挽狂澜之能,然用双脚踏破千山万水、用双目看尽春夏秋冬,是月澈唯一能做的事。
感谢命运让他拥有晓郡王的爵位,让他可以获得源源不断的财力支撑漫无目的的寻找感谢命运让他具备行走江湖的阅历,让他可以不惧风雨、不畏前险,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寻找。
一直找,一直找,找到他几乎忘记了时间、疏远了故土。
塞北、江南、雪国、海外,从未停歇。
一段没有缘分的追寻,不靠天垂怜、地施恩,全靠月澈死撑。
他始终相信:就在不远的远方,应含絮终会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