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穆清在病床边熬了多久,这边许柠就在隔壁的病房里枯坐了多久。
夜深人静,窗外只有不知名的昆虫发出的鸣声,隔着薄薄的一层墙壁,许柠能够清楚地听到父亲无力的口申吟和痛苦的喘.息,心如死灰。
宋沛之坐在她的身边,一双干燥的大手紧紧地握住她的,他试图将自己身上的温度都传到她的身上。此时此刻,说什么安慰的话都显得苍白且无力,他能做的,就是陪着她承受。
如果快乐是可以分享的,那么痛苦应该也是可以的吧。
房间里静悄悄的一片,只有一只钟表悬挂在墙壁上,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指针慢慢、轻轻地挪动着,连外面的风都好像被凝结住了一般。
无边无际的黑夜包裹着整片大地,几乎要给人一种永夜的错觉。还好,太阳总是会如约升起的。当天边的夜色被第一抹晨光刺破,当第一声清脆的鸟鸣从树梢传来,当街市上逐渐响起熙熙攘攘的小贩叫喝声,一直以同一个姿势保持了一整夜的许柠,终于有了动静。
她像是一个被装上了发条的机器人娃娃,突然就从病床上坐了起来,却因为枯坐了太久,双腿血液不循环而麻木了,许柠双腿一软,直接跌坐了下来,然后被宋沛之眼疾手快地,一把拉进了怀里。
女孩子的腰肢很软,体温隔着衣服传到了他的指尖,生出一种灼热的错觉。
“还好吧,别太着急了,先坐着,我帮你揉揉。”
他不容置疑地把人按坐在床上,然后半蹲下来,伸出手轻柔地给她揉捏。
一夜未眠,许柠的眼下带上了一层浅浅的青色,她定定地看着宋沛之,一滴晶莹的泪珠毫无预兆的就落了下来,重重地砸在他的手背上,溅起一大朵水花。
“怎么了?是不是我把你按疼了?”
“嗯...”许柠点了点头,眼睛里面的水雾不住地往外蔓延:“疼,好疼。”
宋沛之的左心房钝钝地疼了一下,低下头在她的膝盖上吹了一口气,温柔得一塌糊涂:“疼就哭出来,没关系的,我知道是你是因为脚麻了。”
许柠用双手捂住了脸,单薄的肩膀不住地颤抖,积压了一整晚的情绪好像在这一刻全部都爆发了出来,她却一点儿声音也没有发出来,将这些天吸纳的信息慢慢地消化,然后一口一口地嚼烂,全部吞进了肚子。
“咚咚”主治医生站在房外面敲响了房门:“许小姐,你现在方便和我聊几句吗?”
“当然。”许柠点了点头,快速擦干脸上的泪痕,扯出一抹标准的笑容弧度。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哭过了,这些天来她的眼泪好像都要被淌干了,泪腺都生出的干涩感觉。
主治医生盯着许柠略显浮肿的眼眶,斟酌了许久,终于艰涩地说道:“许小姐,许先生的病情开始进一步的恶化了,我刚刚给他检查的时候,发现他已经出现了呼吸困难、胸口憋闷的症状,就连躺下就有点困难,我们院方建议...”
“建议什么?”许柠暗自捏紧了拳头,因为过度用力,尖锐的手指甲深深的陷入了掌心,留下几个月牙形的印记。
“没事,医生你就直接告诉我吧,事到如今,我也没有什么是不能够接受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