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话是那么说,但柳伯昭在大白天召唤侍妾两个人在屋子里面的事情,郡南王还是记在了心里。
郡南王就是郡南王,他运筹帷幄了一生,怎么可能放弃“控制”这件事。柳伯昭更是他从小赏玩到大的棋子,柳伯昭注定要成为他最得意的作品。
柳伯昭在被郡南王日日磋磨,还养成了一个精神分裂的性格。如果遇到什么刺激的东西,脑子里面的灵魂就会不断的转换,就像一个身体里面有好几个人存在一般。
然而现在,柳伯昭决意为自己反叛一次。
“父亲,我想将施施留在身边。”柳伯昭找到郡南王,开门见山地禀明了自己的意图。
柳伯昭这已经是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他怕父亲以后看见这个侍妾生不出孩子,又会安排更多的女人来到自己身边。
这是他永远不想见到的结果。一个女人尚且容易对付,如果再派多个眼线过来的话,柳伯昭恐怕真的是想要拿一块豆腐把自己撞死了。
他想要与这个女子装作亲热无比的样子,这样不仅能够阻止郡南王的动作,也好恶心一下他这个控制欲十分强的父亲,他从小到大都对自己唯唯诺诺的儿子,如今也全然不一样了。
柳伯昭是去西域有过赫赫战功的,也早该彻底摆脱郡南王的管辖了。
郡南王一点也不意外会有这一天,只是比自己预想得到底快了一点。
“你该知道她的来历,伯昭。”郡南王不动声色地看着他说。
“儿子知道。儿子现下只希望将她留在身边,不谈名份其他。”这是柳伯昭的缓兵之计,他知道父亲不可能在眼下答应更多。但是,待以后他在朝堂之上有了更大的作为以后,郡南王就彻底的不能用他在西域所做的那件事,威胁于他了。
“是我不好,伯昭,我忘了告诉你这女子是注定留不长久的。她进府前我便告知过她这点。”
虽这么说,郡南王却是一点愧意也无。柳伯昭在心中冷笑,事到如今,他怎会猜不出父亲是故意的。他一直在这里等着他,等到他动情的这天,再亲手夺去他难舍的东西,然后告诉他,他的继承人不应为任何人、事附着。从来都是如此,从小他就这样操纵着他的人生,冷眼旁观他为他死亡的鸭儿大哭、发卖那个一心向着自己却被他认为会把自己惯坏的丫鬟。他就这样一步步地剥离掉他生命中所有温暖的事物,逼着他冷硬起来,在他眼中,只有这样的人才是合格的王府世子。
像他一样冷硬的人。
可他不愿像他。有时他甚至觉察自己恨他。
就好比,现在这种时候。
柳伯昭很好地伪装起自己的情绪,故意以一种随意的语气说,“父亲,你知我有一些洁癖。我用惯了施施,便懒得再去习惯新人。若有下一个女人,那该是我的王妃了。”
“是吗?”郡南王摩挲着手上的扳指说,“若你的王妃知道你只有过这一个女人,指不定会以为你专宠于她,如此,本王倒该为你再选一名女子,免得你来日后宅不宁。”
柳伯昭垂着头,他的双目在喷火,所以他不曾抬头看郡南王。
郡南王便当这是服从了。他满意地俯视柳伯昭低垂的头颅,道:“还有事吗?无事便退下吧。”
柳伯昭默默退出郡南王的书房。
回自己别院的路上,他一路安慰自己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唯有这样才能留下施施。不一会他又开始埋怨自己鲁莽,若不是急着捅破这层窗户纸,他还不至于这么快就被父亲拿捏。很快他又觉得这也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而已,只要父亲存有这样的心思,什么时候放下悬在他头上的这把剑还不是看他心情的事?早一天晚一天有何本质区别?他又有何处真正可逃?
柳伯昭心乱如麻,回到房中看着施施那张关切的脸,更是觉得如鲠在喉。
令他意外的是,当施施终从他嘴中掏出消息时,反而显得很平静。
“我不意外。”施施说。
柳伯昭看着她。
施施却有些为难,“这些话说出来对王爷也许不敬,我觉得还是不说的好……”
柳伯昭捏住她的手,“你说。”
“好吧……我只跟你说。”因为他是她可以信任的人。
“第一次见到王爷,我就觉得他是那种喜欢身边所有事情都按自己的意思来的人,越是亲近之人可能越是如此。你很难改变这种人的想法,你只能选择要不要待在他身边。”施施说。
很遗憾,柳伯昭在这一点上无可选择。
柳伯昭忽然很想知道施施和父亲第一次相遇时的情景,施施便与他说了。
柳伯昭于是明白了父亲何以会挑中她。
她确实很不一样,能在父亲那样的积威下坦然问答。若是还不认识她,柳伯昭会奇怪这女子到底在想什么,了解她这个人以后,他就觉得她会有那样的表现再正常不过。像方嬷嬷这样的人会说她就是欠教训,他却宁愿她永不受生活的毒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