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便见莫愁抱着一个少年从火光中冲出,如折翅的飞燕掉落下来。
景洛纵身一跃,张开双臂接住了她,飘然落地。
景洛将莫愁怀中的西廷钰拉开交给钧弦,扳住莫愁的肩膀察看她有没有受伤。
莫愁一身狼狈,却还笑嘻嘻地道:“没事儿,就是头发烧焦了一撮。”
确定她无事,景洛轻轻松开她,目光落在了还在昏迷的西廷钰身上。
一道剑光轻闪,直向景洛后心而去,司错手中清云出鞘,挡开了这一剑。
司错目光轻寒如冰刃,凛冽道:“杨弇,你找死吗?”
景洛轻笑着转过身,看来温驯了一时的猫儿如今又不安分了,她轻轻挑眉道:“杨大人,背后偷袭可不是君子。”
“抱歉,手滑。”杨弇眸光深深,专注而认真地看着景洛,他突然有个念头,忍不住想要印证一下。
这位公子看起来如此在意那位莫姑娘,明明自己可以入阁楼轻而易举破解机关带出七皇子,又怎么会让自己在意的人以身犯险。除非,他的功力虽深厚高绝,却有阻塞停滞之险碍,不能亲自动手,才会让那位莫姑娘入阁,自己在阁楼外为她破阵。
若真是如此,现在摄魂阁少阁主重伤,那位莫姑娘亦是筋疲力竭,不足为患,剩下的摄魂阁人对自己的隐卫,胜算至少也有七成。最关键的,就是这位公子现如今的功力是否停塞。
景洛看着杨弇这张和西廷瑾三分相似的脸,暗暗头疼,这两兄弟可真是像啊!如出一辙的狡猾多端,不好打发。她笑着道:“既然杨大人的手不听话,那我不介意帮你砍了它。”
杨弇温和地摇摇头,“这个就不劳烦公子了,在下自会好好管教的,毕竟这手还要给在下将来的夫人描眉呢。”
他悠然迈步向景洛这边走来,雍容道:“多谢公子相助,在下这就带七皇子离开了!”
景洛伸手将西廷钰藏在怀中锦囊的印玺拿出放入自己袖中,轻轻推开挡在身前的司错,也不拿清云,步履间如流风回雪,先发制人地出手,掌风凌厉地击向他的面门,杨弇亦出掌相对,这一掌,势均力敌,二人皆退了两步。
不同的是,景洛依然自若清雅,而杨弇轻咳着吐了一口血,颀长的身躯摇摇欲坠,胸前那一大片鲜红的血染在青衫上,令人触目惊心,那一掌他已用了全力,现虽极力压抑自己的内伤,可无力以继,缓缓倒下,单膝跪在地上,左手撑地,不让自己彻底倒在地上。倒不是觉得狼狈,而是这地上尘土太多,自己若是面朝下倒地,呼吸起来应该很难受。
身后影卫执剑飞身而来,被景洛挥袖打开三丈远,她走到杨弇面前,俯身淡漠地看着他,轻声道:“杨大人真是不死心啊!如何,还要再试试吗?”
杨弇面色苍白透明,发冠微微松散,鬓间一两缕墨发垂落,唇角鲜血未凝,看起来柔弱不堪,却还含笑着道:“不敢了,请公子开恩,饶命。”
这像是求饶的样子吗,真是毫无诚意。景洛唇角微挑,伸手捏住他的下巴,眸中清冷无情,声音却是无比的温柔:“我虽不杀你,却也能折磨折磨你。”
杨弇温润一笑,“公子,折辱使臣等于羞辱主君,还望公子三思。”
景洛微一挑眉,浅笑着松开手,“杨大人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杨弇撑着站起身来,拂去衣上轻尘,姿态不失清贵尊华,缓缓道:“在下身为正使,虽不能比古之蔺相如,却也自认有几分风骨,知死必勇,非死者难也,处死者难。杨弇就算身死,亦犹生,如此而已。”
景洛看着面前这个年轻的男子,年少轻狂,倒有一腔孤勇令人心中动容,她轻笑一声,将袖中印玺抛给他,杨弇伸手轻轻接住,这印玺为西廷传国之玺,被西廷钰盗出,若无印玺,西廷瑾怕是会遭人诟病,疑他来位不正。杨弇躬身行礼,温雅道:“多谢公子。”
景洛轻叹一声,“你家主君有你,是他之福。”
又侧头看了西廷钰一眼,轻笑道:“有人虽死犹生,有人虽生犹死,可笑啊,可笑……”
景洛转身向解语苑外走去,莫愁和司错等人立刻跟上,她身后阁楼火势炽盛,冲天的火光熯天炽地,一炬之火,万火引之,其火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