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二零一、手札与手段(2 / 2)洗花沃雪首页

就在她身边,还有一双白嫩的小手抠着窗棂使劲。平安被挡在墙角下,正咬紧牙关往上爬。他使出吃奶的劲儿来,嘴里一时没法叫唤,急得满头大汗。

徐燕惊呼一声,连忙和晴雨跑上去。两人探头一看,才发现下面还趴着一个徐图。

徐图狼狈地抬起头来,对着徐燕和晴雨笑出一口白牙。

晴雨先把与墙奋战的平安抱起来,冲着徐图轻啐一口。没出息的狗奴才,不就是被郡主和小公子当人肉梯子踩一回,瞧把他得意的。一转头,她替二公子拍拍身上蹭的墙灰,柔声关切。“徐图那奴才没个轻重,怎么就让二公子挂在窗上。快让奴婢看看,有没有蹭伤手心?”小孩子细皮嫩肉的,揉一下就泛红。可别交窗上的木刺伤到。

徐燕这时候也帮着郡主爬进来,一脸哭笑不得地宠溺。真是位调皮的郡主,不怪荣主子抱怨说她上房揭瓦。今天可不就是爬窗户了嚒!

臻儿翻过窗户,两手叉腰站在踏上。她恼火地居高临下瞪视阿满这个叛徒。

“好你个阿满,你这个大骗子!”

刚才,她们在花园里捉迷藏,阿满居然扔下自己和平安,偷偷跑回来和阿娘玩。害自己像个傻瓜一样,在花园角角落落里苦寻不到他的踪迹。枉她还以为阿满走丢了,匆忙跑回来找阿娘求救,没想到阿满居然偷偷一个人跑回来对母亲撒娇!

平安看见孟窅,瞬间就忘记了对哥哥的气愤。他高高兴兴地伸出手,也往孟窅怀里凑。

臻儿不甘落后,张开手从孟窅身后抱上去,霸道地占住孟窅整个肩膀。她简直气坏了!阿满一声不吭跑回来独占阿娘。平安傻兮兮的,也来和她抢!阿娘本来是她一个人的,要不是她大度,才没有弟弟们什么事呢!

徐燕生怕她们毛手毛脚冲撞了孟窅,慌忙来劝。

孟窅听着臻儿委屈地叫嚣,又好气又好笑。这话都是从前崇仪哄她的时候胡诌的,竟被她听进去了。她戳戳女儿的眉心,又舍不得地轻轻揉一揉。“娇气包,都是你爹惯得。”

“就是就是,我不管!”臻儿哼一声,因为徐燕来劝过,她也小心地收敛力道。她搂着孟窅的脖子,对两个弟弟做鬼脸。

平安拍着手叫好,以为是臻儿逗他的把戏,傻呵呵地叫:“姐姐厉害!”

阿满已经收敛起心情,在孟窅一侧正襟危坐着。他向臻儿解释说:“我听说钱先生来给母亲请平安脉,所以回来看看。一时忘了和阿姐说,是我不好。”

臻儿将信将疑,歪着头打量他的神色。奈何弟弟一脸正气,须臾,她娇声嘟哝:“下不为例!”

于是,孩子们又和好了。围着孟窅问,今天吃什么。山上的笋子很鲜美,炖汤小炒都适宜。臻儿看见桌上的果盘,突然说想吃干娘家的枇杷。平安捂着小嘴眉头皱成一团,他最不喜欢雪梨和枇杷,生病的时候总是吃这个。

山下,钱益胸有成竹,坚定前行。他选定的第一站就是童家。起先,他怕泄露行踪,不仅改变装束,下山后还刻意绕着京郊的两个村庄,又在城门附近盘桓半日。三爷临走时,留下一副池家的过所。进出城门并无障碍。城门防卫与往常一般无二,仿佛并未受白月城内的风云波及,但钱益不敢轻心。

童律钟收到拜帖后,很快出现在城西的茶楼。投帖之人自称来自茶林道观,他的妹妹在那处奉旨清修。

童律钟认得钱益,能让靖王为其置办房舍的人,他还是留心过的。即便老太君因为妹妹的事,对靖王多有芥蒂,但他从未放弃过靖王这个外甥。他原以为这个薄情寡义的外甥至多是为贤王,不论宁王继位,或是梁王御极,他至多做一位辅政勤事的亲王。童家有一门亲王做亲戚,总是有益处的。

他也确实曾经因为女儿的婚配在靖王与恭王的阵营间摇摆不定,但从未想过与靖王府断绝往来。靖王藏得深,他这个舅舅都没看出来。如今回想起来,靖王在梁王宁王的争锋相对里,悄不做声地成为最大的赢家。所以,他无视亲生女儿的苦苦哀求,果断地拒绝五郡王的威逼利诱。即便钱益不来,他也没想过襄助他的女婿。

可是,钱益出现了。一盏茶,一席话,短暂地会面彻底坚定了童律钟投效靖王的决心。

钱益单刀直入表明来意,并提醒童律钟多加留意三房的动向。

五郡王不得势时,尚要挟恩自重。即便得势,又岂能指望他知恩图报。何况,童王妃至今没有所出,童家与五郡王的姻亲其实脆弱得很。若是五郡王侥幸篡位,为了子嗣大业,必将设法腾出中宫之位。届时,童家就是首当其冲的障碍。而且,如今三房私下与五郡王往来密切。只怕三房早已对大房不满,正急不可待地要摆脱大房多年的压制。正好三房还有一位适龄的女郎尚待字闺中。

六月毒辣的太阳底下,童律钟的心却像沉在寒潭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