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择默了默,然后点点头。
到了大比那日,停云台上广场一望无际,几乎围满了修士,中间演武台覆罩了一层阵法,以免比试时招式殃及观战席。清霄道君没有来观战,只有镜择一个人来了,叶静君给镜择找了个第一排的位置。
第一场开始,看清台上两人的面容后,镜择一愣,原因无他,只因其中一人就是时子南。此时身后突然响起一声高喊:“时师兄勉哉!”此言一出,无数女修也跟着助威,“时师兄勉哉!”
台上两人互相行礼后,比试开始。
旁边八卦的声音也跟着两人开战响了起来,“昨日见程雪巧程小师妹行色匆匆路过枫叶林,原本我正想上去打招呼,可程小师妹好像没看见我,直接跑远了。”
“没看见你?不会吧,程师妹那么有礼貌的一个人,怎会见到师兄不打招呼,除非……”
“除非什么?”
“还让我说清楚吗?”说话的那名修士用下巴一指台上的时子南,“肯定又是因为台上那位呗。”
这句话说出后,另一人沉默了,过了半晌,才响起一声叹息,“你说程师妹那么好,怎么会看上一个断袖!”
“这时子南也是,那大魔头都死了一百多年,有什么好念念不忘的,居然为了一个魔头动摇道心,真是……”
又有一人插话道:“魔头?那弥时不是数月前才被清霄道君杀死,怎么会死了一百多年?”
“小兄弟你年纪不大吧?连魔君镜择都不知道?”
“啊哈哈,我才五十多岁,你们口中的魔君镜择是谁啊?”
“镜择是上一任魔君,他死后,弥时才成了那群魔修的头儿。”
“原来是这样。”
镜择听了一耳朵,由于上次谢君林好像也提到了这个名字,他不由好奇问道:“你说时子南为了镜择动摇道心,那镜择跟他……”
那人道:“呵,镜择此人不仅卑鄙无耻,还沾花惹草四处留情,勾得正邪两道不知道多少人为他魂牵梦绕,可以说是不要脸至极,他死了真是大快人心!”
语气中颇有一种咬牙切齿的意味。
镜择:“……”
演武台上,清灵如雪的剑光闪过,时间仿佛就此停滞,无上剑意雍容落下,比试分出胜负,时子南胜。这一场时子南赢得漂亮,台下不少女修为之欢呼,押时子南可以最终夺魁的票数一路飙升,几乎和孟归宇差不多了。
镜择想了想,掏出了全部身家,押沧澜派陈浅舟、沧澜派叶静君能最终夺魁。
押注台前,几名散修见镜择毫不犹豫下注,多瞅了几眼,待看见镜择脸上的面具,他们顿了一顿,“是你啊。”
镜择闻言扭头,是住在客房隔壁的那几名散修,“巧,你们也来下注?”
“当然,今天孟归宇可是连赢了十三场,场场干净利落!赌他赢稳赚不赔。咦,小兄弟,我见你都押到沧澜派弟子头上了,你可是跟沧澜派相熟?”
“哈哈,认识其中几人。”
“原来是给友人撑场子。”
这边说着,另一边不知道为何打了起来,听话语好像是在争论时子南和孟归宇两个谁更厉害。他们已经动起手,一时之间灵光大放,众人纷纷避开,镜择迟了一步,眼看躲闪不及,只能尽力转身避开最锋利的那段光芒。
灵气从眼前流过,“咔嚓”一声,面具碎裂了。
镜择后退一步稳住身形,与此同时,周遭似乎安静了下来。一片灵光淌过,时子南忽然出现,在众人尚未来得及反应的时候,他目光从碎掉的面具移到镜择的脸上,一双眼直直盯着镜择,似过了千万年那么久,他才喃喃出声,“镜择……”
什么?!
众人大惊,那几名住在隔壁的散修闻言更是惊讶地看向镜择。他们没听错吧,刚刚时子南说了什么,镜择?眼前这人不会是那个传说中的大魔头吧。
镜择一怔,见周围人神情各异的看着自己,他抿了抿唇,面无表情道:“你们认错人了,我不是镜择。”
这是第二个喊他镜择的人,难不成以前他真的叫这个名字?可是……他毫无印象。
时子南只看着镜择,没有说话。
枫叶林远远瞧着好似火烧云一般,繁枝如绣,风吹雨落,带动枝叶发出一阵轻响。时子南走在前面,镜择跟在他后面不远处。一时两人都没有说话,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时子南带镜择来到一条小河旁,河上飘着一叶小舟,时子南邀请镜择上船,镜择站在原地没有动,小脸上神色冷冷淡淡,问道:“你想跟我说什么?”
“记得以前我经常和镜择一起泛舟游湖,当时我们两情相悦……镜择给我做了一个剑穗,你看,你赠我的剑穗我一直留到现在。”
时子南取下剑穗递给镜择,镜择接过,只见流珠上面写道——
择南而居。
镜择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镜择,我……”时子南说着,朝镜择靠了过来。他眼中似有星火万千,一直盯着镜择的时候,仿佛眼中只有一人,连世界都为之倾倒。
镜择有些惊诧,退后了一步,“我不认识你。”
时子南脸上浮现出受伤的神色,声音十分沙哑,“不认识?难道我们的以前你都忘了吗?”
镜择看着他这个样子,心底忽然涌出一种莫名的感觉,这个人,或许知道他以前是谁。但清霄道君说前尘过往不必执着,他一时怔在那里,不知道该不该问以前的事,可如果不问,他便如鲠在喉,难以心宁。
镜择张了张嘴,刚想问出口,一道似雪白衣翩然落下,两道繁杂错乱的灵力相撞,镜择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就见时子南倒飞了出去,同时吐出了一口血。
清霄道君站在镜择的面前,白发倾泻而下,身影寂然。
“……师尊。”
“走吧,我们该回去了。”
冰冷的声音打断了一切思绪,镜择看了一眼远处的时子南,眼底闪过犹豫之色。他想问的还没有问出口。但时子南形容狼狈,虽能勉强站立,却已然是重伤状态,估计很难再继续参加之后的比赛。镜择道:“那他……”
“不用管他。”
“他好像把我当成了一个朋友。”
“你便是你,小择。”
镜择跟上清霄道君的步伐,“师尊,刚刚那人拿出一个刻着字的剑穗,说是定情信物。用剑穗当定情信物……我还是头一次见,这送剑穗之人能有几分真心。”
前方,清霄道君身影微微一凝,随即若无其事继续走。他的佩剑上,一缕纯白色的剑穗垂下,只见上面刻道——
择鹤隐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