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局长向他介绍说,这位是市公安局禁毒支队的支队长,姓方。
陆成舟不动声色,与方队长握了握手,心里却忍不住泛起了嘀咕:不过是无意间抓捕了两名毒贩,居然惊动了市里,看来这俩人身上牵出了一张大网啊。
气氛安静下来,方队长向陆成舟递上一份档案袋,言简意赅地说:“有项任务,我们一致认为,交给你最合适。”
陆成舟打开档案袋,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人口信息登记表,右上角附上了一张两寸照片,一个男人眼神阴郁地盯着他。
这正是前几天仓皇逃命、不幸失足坠下山崖的高个男人。
陆成舟与照片上的男人对视两秒,挪开视线,顺着登记表从上往下浏览:
江海,男,25岁,壮族,广西壮族自治区……
匆匆看完,陆成舟抬头看向方队长,目露不解。
方队长不紧不慢地解释道:“这人你应该记得,就是那个摔死的毒贩。我们调查后发现,这俩人来自广西某座深山,那里有个极其隐蔽的制毒窝点,生产出来的毒品主要销往东南亚。这几年,我国与金三角国家联手打击制毒贩毒,对它们打击非常大。他们迫不得已开始转移市场。虎跃山地处闽南沿海,离最近的码头不过十几公里,我估计这俩人是先来探路的,想找到一条新的、隐蔽的贩毒通道,然后将毒品销往东亚、澳新,甚至北美。”
陆成舟安静听完,眉头不自觉蹙紧。
这些属于禁毒缉毒工作的机密信息,为什么要告诉他?虽然他也是警察,但警种不同,管辖权也不同。不是他职务范围内的事,连打听都属于职务僭越,更何况是插手其中。
所以他始终保持沉默,尽管心里已经疑窦丛生。
方队长向前探身,手指在江海的照片上轻点了两下。
“你不觉得,这个人跟你有几分相似吗?”
“所以你就变成了他?”
许皓月轻轻柔柔的声音在怀中响起,将陆成舟从回忆中唤醒。
他轻嗯了一声。
在讲述这段往事时,他留心观察过她的表情,没有一丝惊讶。聪明如她,应该早已猜到了。
许皓月想起季铭从公安系统调取出来的人口信息登记表,陆成舟跟那个叫江海的男人,岂止是几分相似,简直是一模一样。
“我看过那个人的照片,确实跟你很像。你觉得他会不会是你的双胞胎兄弟?”
陆成舟忍不住笑了,“那张照片上的人,就是我。”
“……啊?”
“我接受这个任务后,方队长动用了点关系,把公安系统里江海的照片全都换成了我的。”
许皓月目瞪口呆:“这样也行?”
“我跟江海,长得确实有点像,身高也差不多,他比我瘦,比我黑,身上有纹身,烟味很重……这些都可以伪装。方队长之所以要篡改江海的登记信息,是担心有人怀疑我的身份,去公安系统调取资料。毕竟那些毒贩警惕心很强,轻易不会接纳新人入伙,所以做戏要做全套。”
许皓月思忖了片刻,又问:“你伪装成江海,是不是想找到他们的制毒窝点?”
陆成舟摇摇头。
“不是。制毒窝点里肯定有人见过他的真实长相,我混不进去。江海和他的同伙原计划翻过虎跃山,去南浦湾码头跟人交货。据说那些人跟买通了船员,将毒品混在普通货物中,运输到海外……他们就像是生产商和经销商的关系。比起生产商,经销商的势力范围更广,危害也更大。我顶着江海的身份,就是为了找到他们的经销商,打进贩毒集团内部,摸清他们背后的关系网。”
他说得轻描淡写,许皓月却听得心惊胆战。
她不禁想起那天在包厢里的场景沙发上那些男人,也许都是穷凶恶极的毒贩。
现在回想起来,还是觉得心有余悸。
“那现在呢?你的任务完成了吗?”
“差不多了。几个主要头目都已经落网了,还剩一些散兵游将没有归案,不过他们都上了通缉令,落网也是迟早的事。”
“那就好。”
许皓月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她本应该为他感到骄傲的,可不知为何,心里却堵得慌,酸酸涩涩地难受。
两人久久没有说话。
陆成舟感到胸口一阵温热濡湿,才发觉她哭了。
垂眸一看,她的眼泪已不知不觉淌了满脸。
陆成舟眼眶蓦地发酸,喉结轻颤,强忍着心头的涩意。
卧底那段时间,不管多局面有危险,日子多难熬,他都不觉得委屈。
可现在,她一哭,他的心就乱了。
都怪他,不该将自己置于这种危险之中,更不该让她难过。
他伸出手,轻轻擦拭她的眼泪,温声细语地安慰道:“哭什么?都过去了。”
许皓月吸了吸鼻子,声音闷闷的:“都过去了,一切就能变回原来那样吗?你看你现在,虽然用回了原来的名字,可是不能再干以前的工作了。”
陆成舟沉吟道:“还是有机会的。我在等上面的安排。”
“真的?”许皓月眼里顿时亮了,瞳仁里闪着欣喜的光。
“嗯。”陆成舟用力点了点头,“方队长答应过我,等这次缉毒行动结束,就会恢复我的森警身份。”
“回虎跃山吗?”
“应该会换个地方,再换个身份,因为担心毒贩打击报复……”
这话一出,许皓月脸色突变。
陆成舟意识到失言,急忙找补道:“别担心,除了跟我对接的方队长,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我新的身份和去向。”
许皓月心头一震,怔怔地问:“那我呢?以后我去哪儿找你啊?”
“我还没说完呢。”陆成舟牵起嘴角笑了,垂眸看着她的眼睛,声音温柔而认真,“方队长说,允许带家属。”
许皓月隐约意识到他想说什么,莫名有些紧张,心脏怦怦地跳得飞快。
她明知故问:“什么样的家属啊?”
陆成舟一本正经道:“至少得是在一个户口本上的那种。”
许皓月仰起脸,漆黑的眸子就这么定定地盯着他。
过了半晌,她突然说:“陆成舟,你不会是在求婚吧?”
陆成舟眉目舒展,绽开了灿烂的笑,仿佛大地回暖,冰原融化。
“那你同意吗?”他拉着许皓月的双手,神色略显紧张,又掩不住的期待和兴奋,“我知道这个求婚有点仓促……但我等不及了。你同意吗?”
许皓月沉吟片刻,不知想到什么,眼底露出一丝担忧。
“我的户口本在我妈那儿。回去之后,我跟她好好说说,她应该会同意的。”
陆成舟愣了一会儿,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他欣喜若狂:“这么说,你同意了?!”
许皓月没说话,转过头望着窗外。
海天相接处露出一抹鱼肚白,阳光慢慢钻破云层,洒在灰暗汹涌的海面上。海面泛着一层层银色的光,在海风中摇曳舞动。
许皓月终于回过头,抬眸看着陆成舟。
阳光温柔地洒落,她脸上的绒毛微微泛着柔光,眼眸被软成琥珀色,一片温润澄澈。
她终于轻声开口:“我的整个人,整颗心,早就是你的了。”
一阵汽笛声响起,港口停泊的船发出起航的长鸣。
新的一天开始了。
他们的人生,兜兜转转那么久,也应该有新的启程。
幸运的是,他找到了她,她等到了他。他们牵住彼此的手,再也不会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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