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战雄兵拓八荒,万里鲲鹏翅苍穹。
文治武功有帝姓,天下归潜雍都城。
玉楼金殿层层起,贝阙珠宫排排立。
瑞气沉沉灼灼亮,彩霞滚滚熠熠光。
雄伟龙城睥睨天下,笑傲四方,展露霸王丰姿。
奈何山峰再高,始终屈于青天之下,强者再无敌,也经不住岁月的洗礼。
这座巨城,终究是病了。
这个强国,到底是亡了。
刀光剑影,硝烟四起。
乌云压城遮天蔽日,滚滚洪流排山倒海。
无数的兵甲修士宛如蝗虫过境般涌入这座权力之都,巅峰之城。
金碧辉煌的王座上,一个身着龙袍的青年男子面色惨白,目光痴痴的望向大殿外面。
国破山河碎,树倒猢狲散。
昔日称孤道寡,前呼后拥。如今当真孤零零,凄风苦雨无人问。
“没想到在这一刻,你才真正的做回了自己。”空旷的大殿内,蓦然响起一道浑厚声音,一名白衣少年隔空闪现。
少年白衣,丰朗俊逸。
王座之人,面若死灰,颤抖道:“我是不是很蠢?从来都分不清轻重缓急。为了国,放弃了她。又心念着她,误了国。误她误国,误成空。她有什么错,我又有什么错?为什么非要我在两者之间二选一,为什么都要逼着我?”
少年劝言道:“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大战惨胜,大潜国满目疮痍,风雨飘摇。你能强撑十七年,实属不易,已然了不起。”
大夏将倾,非人力所能挽回。
历史之轮,亦非仙神可阻挡。
命有不公,时运不济遭天戏弄,非亡国之君,当亡国之运,此乃悲矣。
“阿光,你不用安慰我,人死国亡,再了不起的神话也是笑话。今天你不该来的,与你相比,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俊朗少年,唤作阿光。
那人声泪俱下,落寞道:“一直以来,我都以你做对比,自认为处处比你强。哪怕没有你那么高的武道天赋,做不了天下第一,那都无妨,大不了我做天下共主,依然能够压你一头。可到头来,我才发现,除了一身耻辱,我什么都没了。祖宗交到我手里的江山,我弄垮了。挚爱的恋人,我弄丢了。阿光,我是不是很可笑?枉我心比天高,自认天下之大,唯独只有你能与我相比。可其实,我哪里有什么资格?自从动身前往泰顶山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的骄傲就全碎了。在他们眼里,我甚至连一条狗都不如。”
凄然惨笑,那人握紧的拳头,青筋毕露。
尝尽了世间辛酸,看遍了人情冷暖,少年平静道:“你执念太深,背负的太多,你一心想要摆脱他们的控制,这在他们看来,不听话的棋子,当然要沦为弃子。一个分裂的国家,远比一个团结的国家要容易征服。大潜的灭亡,未尝没有他们在背后推波助澜,这是他们所希望的。”
青年闻言猛然抬头,满脸的难以置信。
少年再次直言:“血浓于水,你自问这套理论在你这里,行得通吗?”
那人如遭雷击,颓然道:“我果然就是个笑话,枉我自诩聪明一世,被人蒙在鼓里,当成猴耍却不自知。大潜国亡在我手里,命该如此。”
旁观者自然清,更容易心静,少年开口道:“当一个女人在你心里上升到可以与一个帝国相提并论的时候,孰轻孰重,其实你心里已经给出了答案,可你并没有选她。你现在对她所有的不甘与悔恨。不过是满盘皆输之后,替自己求一个心安罢了。”
一言道破柔情,帝王心,甚是无情。
那人抱头痛哭,喃喃自语,求一个心安反复说。
而后,他骤然抓紧少年的手,死死不放,就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阿光,是我亲手把她推进了深渊。我到了下面,她会怎么看我?我该怎么说?阿光,你有办法复活她的对不对?你一定有!你已经到达了天人境,区区凡人一条命,白骨复生而已,你一定有办法的!”
少年剑眉微皱,神情淡漠道:“人死若能复生,那我又岂会像现在这般狼狈。”
国破尚可重建,人死却不能复生,有些遗憾,注定会陪你到身死道消的那一天。
最后一根稻草终究是破碎了,龙袍青年痛苦的闭上眼。祖宗基业毁在他手里,他可以问心无愧。挚爱之人死在他手里,他唯有痛彻心扉。
曾经富有天下,可最后,负了天下,又负了她。
那人哭的撕心裂肺,少年心里何尝不是一场悲?
“人生长恨水长东,繁华落尽终成空。每个人都为了自己的使命而活,守得住的,守不住的,都无需难过。外人怎么能够感同身受的理解,我们为了这一切所付出的?”
怅然失落之后,少年继续道:“覆水难收,悲有何益。赢,大潜亡了,但庸都城不能落在他人手里。画地为牢,也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
青年深陷执念,早已疯癫。
世人皆苦,有情皆虐,人们都渴望远离遗憾,可遗憾常常相伴。事与愿违,莫过如此。
少年不再言语,大神通之下,一座巨城,拔地而起。
云端之上,少年放眼望去,狼烟遍地。
这天下,彻底乱了。
时光如水,白驹过隙。
一处祥和世界,一方净土里,一个少年坐在草地上,百无聊赖的拨弄着手里的狗尾巴草。
“哈哈啊,你说我最近是不是中邪了啊?先前我求了那么久,老头子现在终于肯让我出去了,我怎么反而不开心了啊?外面明明有烧鸡吃的啊,你说,这不是中邪了,是啥?”
少年自言自语无人答,在他身边,一头体型巨大的癞蛤蟆呆呆的看着他。
它是他的好伙伴,它叫哈哈。
哈哈大笑,热热闹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