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厨的婆子丫鬟们神色紧张,个个全副武装,手顶大锅盖,给宋折韫挡好后才推开了门。
结果刚推开,一个黑乎乎的团子就飞射而来,幸好有锅盖顶着,“啪叽”一声弹到了地上,然后“露馅惨死”。
宋折韫一脸黑线,然而当她抬眸看进屋内时,心头的惊异达到了顶峰。
宋折韫觉得,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样眼花缭乱的场面。
说是炮火连天一点不夸张,只见露馅的元宵正在天上飞,炮弹一般从油锅就地发射,炸向地面,瓢盆,不论是墙壁还是屋顶,全都有它的踪迹。
而宋栈却没放弃,仿若置之死地的战士,锅盖为盾,铁铲为剑,仍旧英勇奋战。
宋折韫木然,讷讷叹道:好一个精妙绝伦的盛世——
*
夜风吹散轻纱薄云,露出一弯弦月,光华如练,仿若出鞘的弯刀,冰冷又诡丽。
君归客栈的停云台上,轻纱如烟似雾,曼妙飘袅,桌几摆满了玉盘珍馐,与一壶十年清酿。
但桌前却只坐了一人。
卫姝抬手将杯盏添满,细白玉指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她似是尽兴,却又静默。
“喝酒竟不叫我。”
一个声音在背后响起。
却见卫姝也没回头,指尖把玩着玉盏,神色淡漠,直到那人主动坐在了她身旁,才掀眸道:“我今日的客人可不是你。”
虽然没受到欢迎,施宁倒也不在乎,自顾自倒了杯酒,“讨两杯就走。”
“安排的怎么样了?”
施宁先仰头喝了一口,“人在扬州,好生照料着的。”
闻此,卫姝点点头,继而突然又抬起眸子看向他,“你不会告诉郁折吧?”
“谁知道呢。不过目前不会。”施宁放下杯盏,用指尖点了点桌面,“你在天月山庄那般大手笔,我怕再告诉郁折此事,他真会气得杀了你。”
听到这里卫姝终是忍不住笑了,替他又添一杯,故意拖着尾音笑道:“多谢体谅——”
“对了,你的伤怎么样了?”施宁问道。
“差不多了。”
提及此处,卫姝又想到了宋折韫,捏了捏眉心,“那血冰珠生于北山雪原,虽可化一切至毒之物,但想要起效所需时间太久,于她现在的情况来说,已不是长久之计。”
若是之前的话,一切还可控,但经历前日夜里八角亭后,情况已经发生了改变。
“可仅仅是为了取这颗珠子,你几近丢了半条命。”施宁蹙眉道。
为取冰雪珠,一个月前卫姝孤身去了雪原,历经半个月才堪堪回来,那是施宁这辈子第一次看到她虚弱成那个样子,后来多亏在云深池疗养,才算是缓了过来。
施宁还没等到她的回应,便有人将其打断,“卫公子,人到了。”
回眸看去,只见是断尘阁的护卫,他的胳膊上还架着一人,那人被布袋蒙着脑袋,底下穿着丫鬟的衣裙。
卫姝颇遗憾地耸耸肩,转眸朝施宁道:“我的客人到了。”
收到了逐客令,施宁也只能知趣离开,走前不忘将杯子里的酒喝尽。既然说了讨两杯酒,那一滴都不能少。
待施宁离开后,那个护卫才将绿里带到跟前来。
卫姝抬了抬手,“让她坐下。”
护卫将其护送着坐下,然后扯下她头上的布袋,取出塞在嘴里的布团。
得了说话机会,绿里在凳上挣扎了下,却被人又按了回去,双手乱抓着,“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抓我?”
虽然脱了布袋,但绿里双目还被蒙了一层。
卫姝起身替她倒了杯酒,往前推去,“实在不好意思,我懒得蒙面,只能委屈你蒙眼了。”
“尝尝,专门为你准备的。”
旁边的护卫很有眼色,当即将酒杯塞进了绿里手中。
绿里手指颤抖,但只能接过。
话虽这样说,卫姝也懒得管她到底喝没喝,坐回凳上,直入主题道:“今日请你来呢,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请教你几个问题。”
这两个“请”字,听得绿里心脏抽搐。未免觉得用得也太过堂皇了些,她今晨不过是出门买个东西,结果就被人从后捂住嘴巴拖了过来。
后来又说请她来的人暂时没时间,便将她在客房再关了一天,这到了夜里才将她放出来。
但对方好歹没有杀意,能保住命也算可以,便决意先听听问题。
“什么问题?”绿里肩膀紧绷,因为双目被蒙,还是有些紧张,此刻正屏息而待。
“第一个问题比较重要,你且认真回答。”卫姝手指在桌面敲击一声,语气温和但字眼却致命,“若是敢骗我,当心丧命。”
绿里吞了吞口水,呼吸都变得急促,冷汗细细密密爬上后脊。生怕对方问出什么她回答不了的问题。
然而对方却没有很快开口。在黑暗中等得越久,绿里越觉得自己半只脚都踏进了死海,每分每刻都是煎熬。
终于,苦苦熬了半晌,对面总算开了口——
“你家小姐喜欢的菜肴有哪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