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无邪洗漱完毕,服下一枚辟谷丹代替早膳,准备出门下山。
那小道子风风火火追上来,从不知哪来找来了数枚令符,塞进他手里。一边塞一边逐个讲解:五雷召来符、离火符、避尘符、养神符、御风符……
季无邪见识了真正的御风符:灰扑扑的一张薄纸,正面用朱砂笔潦草涂了个符号。
是个圆圈。
另一张大同小异,画了个叉。
季无邪捏在手里,哭笑不得。若猜得不错,这些符咒的作者应该就是凤煊……但这圈叉是什么鬼东西?和正统敕谕法旨相差十万八千里,难道修为深厚就能为所欲为,画圈作符?凤煊未免太随性了吧。
正这么想着,他就看到一张上画着涂鸦似的图案,是只小鸟。
季无邪:……
小道子确定他记住了各符对应功效,道:“这都是大师兄的主意。”
季无邪点点头:“劳他费心了。”
别说,那鸟虽只是信手一笔,但画得挺可爱。
吐槽归吐槽,季无邪心底还是生出了感激:大师兄这人挺细致,定是怕他再遇到意外不好脱身,才把这些东西都预先准备了。
带着一叠符纸,季无邪悠悠下了挽霞峰。
沧海剑阁中六峰横若列屏,据高空而下俯,不同厅殿在六峰围成的阵地里星罗棋布,其中最远的那颗,便是玄冥殿。
季无邪赶路纯凭脚力,所幸他从小自立,做什么都自己来,受了锻炼,体力经得起消耗,终于抵达玄冥殿殿门时,他连汗都没出几滴,只不过是稍微喘了点。
引路道童不知是有心无心,奉茶上来给他时,面上泄出一层嘲笑,一闪而过。
季无邪假作感激接了茶,实则看得清清楚楚。
被这种恶意眼神瞟一下,就像是被人拿了毛毛虫扔进领口里,绝不好受,但这也提醒了他,此间实力为王,这些人清楚他资质平平修为浅薄,状似恭敬,其实都不真正将他当回事。
大师兄对他百般厚待,也大概怀有其他目的,将其当做靠山不是长久之计。不想再缩手缩脚看人脸色行事,他只能靠自己。
喝过茶,引路弟子带他穿廊过厅,终于进了玄冥殿主殿。
大殿正中立着一个身着鹤氅得罗的青年男子,听见他脚步靠近,悠然转过了身,清雅华贵,俊逸非凡。
男子见到季无邪,和煦一笑:“季师弟,许久未见,你已经是个名人了。”
季无邪应得很小心:“师兄言重。在下不过一名下阶弟子,哪里算什么名人。”
眼前这哥们很熟悉,可他并不觉得曾与对方见过面,一下子想不起来到底是何方神圣。
这个世界的季无邪虽然完全比照着现实的他自己建立,三围体重身高BMI性取向全都分毫无错,他顺利继承了所有武学修为和对这个世界的驳杂常识,唯独记忆却模模糊糊。
尤其是一些关键信息,像还没解锁的地图,再怎么绞尽脑汁,都是漆黑一片。
好在眼前人不属于“关键信息”之列,终于在他冥思苦想下回忆起了那么一点点线索。
“虞慈殊”,玄冥殿掌教首徒,与凤煊乃是同期弟子。
同样是早已突破九阳境界的上阶师兄,同样从内功到外功资质都远超常人,同样出身名门望族,同样长得非常好看……不对,平心而论,那还是大师兄好看多了。
相比凤煊的大放异彩,虞慈殊所迸发的光芒要黯淡不少。其实不止他,所有和凤煊同期的修士,基本上都被这红尘美玉似的大师兄衬成了不起眼的小石子儿。
季无邪记得,原作剧情进行到末尾,各大派推举玩家作为最后希望去诛杀已经堕魔邪道的凤煊时,这位沧海剑阁的代表一马当先站了出来,传授玩家至高武学。
那时的虞慈殊也已经从掌教首徒混成了掌教,帮助宗主协理门派,作风高洁傲然,颇有点现在凤煊的那种味道。
季无邪其实很怀疑,虞掌教如此积极,除了大反派确实人人得而诛之以外,是不是也有点“既生瑜何生亮”的怨念在里面?
他揣测归揣测,心中却很清明,若他按照原本剧情走,这虞慈殊就是仙道中流砥柱,多少人心中的顶级大腿,不抱白不抱。
若是将来对凤煊的洗白大业进展不利,或是半途暴露被对方视作仇敌,这位虞掌教也能算他借来遮风避雨的一把保_护_伞。
“虞师兄传送来的请帖我看过了,何必如此郑重地说要向我赔罪,教人惶恐。”
季无邪说着,从袖中拿出那张烫金描银的精致帖子交还给对方,露出一脸忧容,“那三位师兄也不过是同我玩闹调侃,我并未损失什么,虞师兄要责打他们每人二十道鞭,这惩罚未免太重了些?届时若伤了同门和气,岂非成了我的不是?”
虞慈殊闻言,眼中绽出一点欣慰,“我疏于管教,治下无方,师弟此话更教我汗颜。这责罚是玄冥殿规矩,无论如何也不能免去,否则,溯诚那三人往后只会更为放肆。”
原来是“溯”字辈的么……季无邪心中嘀咕,在意的倒不是刁难他的那三名NPC姓谁名谁,而是蓦地又想到一个人。
仿佛应他心中所想,此刻一个传话弟子走上来恭敬一礼,对虞慈殊道:“虞师兄,溯玉师兄在殿外求见,说是有急事要找师兄商议。”
虞慈殊脸色不变,语调倒是有些为难:“我正同季师弟相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