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动山摇,虫群狂嚣。
陈奇身后,洛尔希心中微凛,面前虫囊鼓动气泡,鞘翅目、鳞翅目、双翅目、膜翅目、半翅目、广翅目纷纷显出形体,几丁质外骨骼化作钩状足镰,诡异的红光在卵膜内部血管脉动,注入虫身之中,嘶哑的振翅舞足,在阿巴顿手下绽放乐章。
一只比人还高的漆黑螳螂划破黑暗,双足一震猛地自虫卵跃出,舞动镰刀撕裂气流朝陈奇头顶劈落,源自生物本能的冷酷,带起星点般的火光,褶皱的墙壁在镰足的摩擦下发出破裂的声音,在它的身后,虫卵复又生出蜻蜓的双翅,蜈蚣的足节,蚊蠓锐利细长的口器。
数不清的虫子露出自己的半身,身躯在红光的注入下飞速膨胀开来,强韧蜕变的身躯在信息素催动下,暴露出密布锯齿的森白下颚,密密麻麻的复眼,闪烁不祥的预兆,仿佛黑夜中的霓虹彩灯,迫人杀机,逼得洛尔希不由牙关打颤,冷汗淋漓之余,身体犹如冰雪封冻,光是被复眼凝视,几乎便要断绝呼吸。
面对虫群再度袭击,陈奇无动于衷的站在原地,眼前火焰之海的温度骤然再度飙升,目光所及之处,空气宛如水波涟漪震荡,无数火元素粒子游离交换,汇聚成一柄赤光燎灼的长刀,以及一个骏拔的假面身影。
身似草山,面如白石,沉寂的假面身影自火中显形,金色的脉络聚拢骨肌肉,独身立于虫群前方,朝着其后的阿巴顿投来淡漠一瞥,探手握住刀柄,微微弯身,于无声中蓄力进逼,锐利的刀锋熔化地面,拖出一条炽热鲜红的火线,火焰随着他的身影摇动。
刀锋划过,响起罡风铮鸣。
阿巴顿身躯颤抖,肥胖的肉质挤压向内,在他狂热惊恐皆具的眼神中,一道雪亮的锋刃透过虫囊,深入响彻虫鸣的森然黑暗,炽热的火光环绕刀锋,如同战火的宣告泯灭黑暗,一刀斩下!
嗤!
血线呈一线自地面延伸,贯过阿巴顿的身躯,连接他身后那副镜魔的油画,灼烧的十字架在更为炽热的刀锋下一分为二,焦黑的刻痕烙印在这只以惩戒之名的恶魔身上。
阿巴顿嘶哑的想要发出痛苦鸣叫,然而可以发声的器官已经被烧成灰烬,面前如山一般的虫卵被同样一分为二,螳螂歪斜的半身指向地面,刀臂无声吹落,蝇虫在灼燃刀刃下焚烧扬洒,化作一抹灰白尘埃。
不够不够,太慢了,成长的太慢了。
阿巴顿在内心怒吼,油腻大掌内的指挥棒接连震颤,像是在与一股刀锋较劲,拖曳着被一分为二的身躯,他狂热的挥舞双手,唤醒再生的乐章,大地在脚下怒吼震颤,地下室的地板瞬间布满裂纹,未曾死亡的虫流汹涌下降,继而掀起一道近三十米高,挤压天花板的黑色爆流,顽强的虫身沉沦其中,呼啸涌来,似是要将一切淹没。
虫潮复来,持刀的沉寂身影怡然无惧,他的毛发无声燃烧,相较虫子聚合体连十分之一高度都没有的身躯,悍然起跳,直面黑暗的虫潮,右臂偾张,身躯蕴纳奔流的狂暴热量,骤然舞动手中长刀,掀起由无穷锋锐杀机组成的剑刃风暴!
霎那!整个地下室皆被这股力量所吞没,拖入炎热炼狱之内,在刀锋斩落下杀成了片片火绒,灰白的痕迹如挥毫大笔,在这窄小的地下室中肆意泼洒杀意,刀光凛然,将本就亮如白昼的室内,完全淹没在刃身折射的光芒海洋中。
倒映出的事物在旋转下飞速减少,面悬白石的身影倒提长刀,舒展身躯,在余力惯性下朝前跳劈,斩开如雨灰烬,灼热炽烈的锋刃在暴风下直取阿巴顿首级。
阿巴顿头面漆黑,被火耀亮的黑暗双目之中,满是暴虐之色,他张开嘴巴露出错乱如山的利齿,愤怒的咆哮了一声,被一分为二的躯体,内部开始疯狂地蠕动!
紧接着他的身影便被长刀贯入,劈落在地!
蹭,手中刀锋一闪而逝,没入地面,仿佛归于刀鞘之中,竟是劈了个空,在刀锋触及阿巴顿身体前的一瞬,他身体的质量瞬息脱离,连带魔力崩碎了天花板,以难以捕捉的极速朝上飞去,只留一具虫壳在高热下碾作火星。
“好强。”
洛尔希不由得发出震撼的赞叹,只是照面就将她与麋鹿淹没的虫潮,在这具类似使魔的身影面前,犹如一张陈旧腐朽的草纸,火焰长刀只需擦碰,便可将之燃成灰烬,破坏力无与伦比的刀锋,在手掌中约束成唯心微妙的一线,汇聚的力道与热量,轻而易举地撕裂了地下室的黑幕。
倏尔阵风掠过,诞生自火焰中的身影,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原地,数不清的细密剑痕逐渐绽放开来,更多砖石尘土随着建筑的崩裂倾覆。
散去投影魔力,陈奇收拢火焰于掌心,随手捏散余波,哂笑道:“金蝉脱壳,跑得倒快。”
说着,他的身影逐渐淡化,在洛尔希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已悄然散去,徒留即将一脸懵懂的洛尔希,以及挑起少女向上奔逃的辛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