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如此,可那少年却是垂了檀睫,唇边笑意浅浅,伸出一只干燥冰凉的大手来,轻轻地将那不知因何乘风而来的胖鸟拢入掌心,复而像是爱到极处似的,送至胸襟前。
一旁掌灯的嬷嬷却也是头遭瞧见这冷冰冰的玉阎罗如此爱惜什么,风霜的面孔顿了顿,旋即笑开一抹,殷勤地道:“这鸟还真是通人性呢。”
他哂起时秋风无力、明星也失了色,好一副仙山佛水喂养的皮骨有了别样的风光,难得的,他头一遭回首,瞧起了这说话的老人来。
寝殿内的清秀内侍请他进去,他听见了,却也并不立即答应,淡笑平和道:“连鸟也知择明主而献殷勤,怎么有人还是不清楚呢?”
他掌心里绒毛纷飞的肥鸟自他圆润虎口处探出一颗凌乱的脑袋,亮晶晶的两颗黑眼珠子不安分地四下乱看,啾啾几音,刹那被一只手给捏住。
谢临歧淡淡的看着它,明明仍然是面无表情,可却多了一分嘲讽的眼色:“话太多。”
他进入之后,那嬷嬷方才释放一副震惊的脸色来。四周宫宇死寂,唯有秋池清液被蜉蝣生物激起的几点水声与玉灯之中的烛火爆音在动,像是缓过来,极其后怕似的,她心有余悸地拍着不安的胸脯,却是拧出一副吃人的老鬼模样,愤然回首冷笑:“收起你们那点儿贱人心思!别以为我不清楚,你们方才是什么野心思。世子殿下是神仙,来这世上只是走一遭,别妄想攀上什么仙枝佛骨的,生出下贱手段去祸害人家!方才的话,你们一个都不准往外传!”
明知这是回廊,离寝殿有个几十步的距离,她却也不敢放松。
年纪尚小的一名宫娥也随同僚似懂非懂地垂首,咬着无血色的唇肉偷偷抬眼,却也只望见了一抹清淡随风的影子逐渐模糊,心下不知是因什么而生出几分落寞。
她记得他方才笑时的模样,想起了入宫前关于他的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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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宜执着一面菱花水镜,兀自观摩半晌,方满意地轻慢露牙道:“瞧久了,地府属我最俊秀。”
一旁替他拢衣的苏念烟没忍住,翻了个极其明显的大白眼,将那截领子立了立,秀致的面庞陡然生出几分嘲讽的表情:“挨打一次,还没记性?若不是你突然来了兴致想用真身去大京走走,怎么会被那老神仙抓住,送到天庭呢?”
萧宜不理会她这一遭含针藏毒的影射,见她一手死死的捏着先前附身着的逢春柳木身,眉目隐约有火意,俊秀的面孔笑成一朵花:“意外,意外。你瞧我这一遭,不也是好好的?”
苏念烟将那粗劣木偶的头拧断,妙目冰凉:“若不是江迟挖了那佛人的心替你挡了这一遭,指不定如今你的骨灰飞到哪去。我就问你,几百年的恩怨了,你非要纠结这一瞬了断么?等你换了身子、洗了魂魄,褪去一身魔气,到时候你想怎么杀那负心的佛人,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
萧宜顿了顿,却仍旧笑着看她,瞳孔凉薄哀伤,秋水成冰。
“可我已经等了几百载……如今才寻到他的消息。他用我的骨头平白无故多活这么多年,得了功又升了佛,你叫我怎么忍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