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迟静静的看着他,松散的发丝垂落几缕,愈发显得她面庞娇瘦一团。
“说到底——陛下的自私,七殿下的愤恨,皆是源于那一颗不甘平淡的心。陛下可以为了他自私满欲的心愿典当他的所有,七殿下愿意博得青史一彩不惜入魔求邪佛,人人都有那个最渴求、但得不到的东西罢?想来人生来就是如此的。”
谢临歧不回答她这番绕神的诡论,淡淡的望着她,望着她那张清丽天真的花颜,平平道:“那么,你求什么?”
“三年之前凭空消失,任谁都寻不到你的踪迹——三年之后满身狼狈归来,顶着满身的魔气踏入了魏国公府,骗过了瑶姬,骗过了青女,连天帝的探子都对你不曾起了疑心——”
谢临歧的指节微弯,一下一下的磕着冷硬桌面。
“这也罢,如今非要赖在我的身侧,还为我造作了如此多的‘要事’。口头上说着愿意为了我肝胆涂地、下油锅,怎么每回都是一副要命猥琐的样子,夹着冠羽就飞了?”
江迟眨了眨乌檀色睫,眸色诚恳:“我确实愿意为了世子殿下的一番光明事业上刀山下火海来着——”
谢临歧面无表情道:“那你现在就去点了西番。”
江迟忽而抬首望庭板,咧开嘴展露一线雪白牙色:“我怎么这么困……”
他闻言冷笑一声,唇边笑影渐浓:“昨夜杀邪佛不困,为魔族通风报信不困,带着魔族的探子去皇宫看热闹精神的跟什么似的——”
江迟严肃地望着他,“那怎么能叫通风报信呢——”
谢临歧面无表情的抬起细薄眼皮看她,“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昨夜捆了江宴、在萧晚衣寝宫外吩咐关押萧琢缨的时候,你笑的牙齿反光。”
“……”江迟沉默着,缓缓捂住了嘴。
“我那是——”她试着狡辩,眸色严肃清丽,“为世子殿下的英明神武感到高兴啊!谁承想我在西番的魔地呆了三年,一回来就捞到这么一个老阴……地儿里培养出来的这么聪慧的主子?我昨夜真的是茶水喝多了起夜来着,您不信您问魏国公府守夜的婢女,我用我的毛儿发誓我绝对是一心侍奉您的,不然它今天就掉。”
青衣陡然被雨声惊醒,茫然抬首,视线四处乱看,总是对不上焦,只有眼前的身影略微清楚些,他犹疑地望着江迟的背影:“你怎么……羽毛还塌了?”
江迟惊恐捂头,疾速道:“其实是这样我从西番回到洛阳看我的魔人觉得我没什么用打算杀我灭口的。我昨夜想着逃命他就在我院儿里当婢女看着我,没办法我只能翻墙跑,怀里那个瓷偶是我三年里自己捏的心爱手工我才带着的!”
谢临歧的一只手在半空停住,“你当真以为我很好骗?”
江迟正色抽出三指对着他,一只手不忘护着头顶的冠羽:“你信我啊世子殿下,如果真相不是这样我今天晚上掉毛,全身的那种。”
“我不信。”少年郎明玉光滑的面孔无波动无起色。
江迟悲伤了。